“我們總是從這個熱鬧的舞場轉至那個寂寞的戲台,演來演去,無非一個你,無非一個我。在湛湛的光玥下,說幾句陰晴圓缺的話,品一盞濃淡冷暖的茶。”
不知在何時,古雨濛自一本書中讀到了這句話,帶到異世界,竟然也適用。流轉百年,千年,乃至萬年,無非是心中有你,注定了要為你擔憂、落淚、感動、震撼,轉而幸福。誰都會在宣紙上寫下我願你一生平安的話,隻是在嘴上道出了心中所願,回過頭來,他劃破了手,滴了幾滴無關痛癢的鮮血,卻是讓自己心疼得落了好些天的淚。
公平麼?
公平,愛他,這些就是公平的。
那道炸雷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真真切切,把古雨濛的心震得哢哢作響,讓她仿佛站立不住,就要倒在了潔白的積雪中。
北齊的風似乎也聽到了這個令古雨濛心痛的消息,呼呼地吹了起來,刮起了地上的積雪,形成了一股小小的旋風,在她的身邊縈繞,吹亂了她的發髻。
幾句陰晴圓缺的話,多是願你平安,一茗濃茶,祝君歸來時,安然無恙。
現在,不一樣了,似乎臘月寒冬的晴朗季節裏,兀自出現了一道驚鴻閃電,照亮了她的眼,使她在眼中那滴晶瑩的淚花終於被勝驊所見,那不是偽裝,而是來自內心深處的痛心疾首。
“他在哪裏?”
“十六部。”
無需再等了,王城內的“恩恩怨怨”,已和她沒有關係,這個世界就算是崩塌了,那她也要在崩塌之前看見她心愛的男子,那位滿麵虯須,如今卻是英俊瀟灑的元昊。
兩情若是久長時,定要朝朝暮暮。
一騎快馬,直奔北方。
出了北門,守城的軍卒早已不在,大門敞開,麵前就是一條平坦大道,直通北齊十六部。
元昊,你莫怕,我來了。
古雨濛甚至都沒有和餘音和繞梁說一聲,便是匆匆而別。現在,幽州城內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北方的哪個人。
勝驊緊隨其後,卻是在出了北門之後,突然地不見了蹤影。古雨濛回頭看去,北方官道上沒有別人,隻有她自己,一人一馬,單影隻騎,無比孤單。勒馬而停,馬兒踏著積雪,因為不知道主人確切的去向,而在原地打轉。
人呢?
平坦雪道,空無一人。
突然的。
周圍出現了數百人影,彎刀柳木弓,紅羽黑甲,煞氣淩然。
勝驊遠遠地出現在了人影當中,已不再是布衣裹身,取而代之的是,是錚亮的鎧甲。古雨濛大驚。
“將軍?這是為何?”
出聲詢問,聲音淹沒在了突然刮起的寒風當中,吹散了她說出來的詞,隻有將軍二字,還在空中飄蕩,最終落到了勝驊的耳朵裏。
“一直以來,本將都在懷疑雁歸關大火一事,想來想去,細作無非是你。”
哦,這是要殺她。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在人影之後的一處雪鬆之後,蕭海璃靜靜而立,抬眼望著天空,不讓眼淚流出。他不忍去看,害怕看到了古雨濛而心軟。一直以來,蕭海璃都在觀察古雨濛,她怪異的舉動,千變萬化的“巫術”,雁歸關傳來的風言風語,王後娘娘的毒……這一切,似乎證明著古雨濛並不是什麼尋常人。
同時,胡漢三鬧完了,他要給胡兒家一個交代。至於是什麼樣的交代,便是古雨濛。
除了古雨濛,沒有人給那在王後娘娘的飯菜裏下毒,而且還是砒霜。
蕭鶥是無辜的。
元昊和勝驊去了北方,老將勝驊和蕭海璃曾經同守雁歸關,勝驊的話,多多少少會影響蕭海璃的判斷。細作未死。這句話如同一根針一樣紮在了蕭海璃的心裏。
這段時間以來,北齊禍事不斷,若不是細作,那會是什麼呢?然而這個細作,難道正如勝驊所說,便是古雨濛無疑了?
古雨濛當然不知道這些。隻是眼前的這一切來得太過突兀了,似乎,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寒風呼嘯。
古雨濛沒想到來到這個世界,那麼快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卻是不知道死了之後,又會到哪一個世界,哪裏會有美團相隨麼,會有心愛的男人麼,會是如此肮髒麼?
蕭海璃也是不忍。王後娘娘薨了,後宮正缺一個王後,但是古雨濛拒絕了他,不能為我所用,就要毀滅當場。帝王之心,尋常人無從猜測,就連竇懷,也都閉上了眼。
方才還有說有笑,現在卻是已刀兵相見。帝王之家,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大王,非殺不可麼?”
蕭海璃歎口氣:“還有被的法子麼?”
“大王,你說的那些,都是無憑無據呀,雨濛公主若是有心破壞北齊,在雁歸關的時候就不會幫住三萬將士抗擊南周啦。大王,老奴以性命擔保,雨濛公主絕不是細作!”
蕭海璃依舊是歎息:“那又如何,王後娘娘已薨,胡兒家的十萬鎮北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