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紗毫不猶豫,道:“是。”
“而你想殺丁綃,是因為丁綃辜負了重華公子?”
“是。”
“所以,”刁毒步步緊逼,道“其實是你喜歡著重華公子?”
沈紗一愣,那是她最私密的感情,向來沒有向別人提起過,可是卻被這陌生的殺手,突兀地問出來了。
“……是!”
“你愛重華公子?”
沈紗忽覺一陣輕鬆,道:“是!”
“你比丁綃值錢,是因為你還是處女?”
“是!”
——想到重華公子溫文如玉,玉樹臨風的樣子,她不由得連耳朵都熱起來了。
“那麼,你最寶貴的東西,顯然不是什麼狗屁的玉佩,什麼狗屁的洗眉刀,”刁毒在她身後冷笑道,“而是你的心。”
“我的心?”沈紗一愣,顫聲道,“你……你要將我剖腹摘心?……你要我一命換一命?”
這天真的女孩終於又逗得刁毒笑了:“殺了你,你的心也還是愛著重華公子的。”
“那我有什麼辦法?”沈紗第一次和別人說起這份感情,頗覺沾沾自喜,道,“喜歡一個人,本就是至死不渝的。”
“可是我要讓你,沒有辦法再去愛他。”刁毒在床邊坐下,道,“我要你和我睡覺。”
沈紗一愣,腦袋被這突如其來的羞辱,一瞬間衝得一片空白。她猛地回過頭來,喝道:“你大膽……”
話沒說完,便已是滿臉通紅。
因為那搖曳的燈光下,刁毒已是赤條條一絲不掛了。那灰黑色的男體無遮無擋的暴露在她麵前,一瞬間無比醜惡。
“你……你這淫賊!”
“這就是我為你殺左長苗的價碼。”刁毒仍是慢慢地說道,“你讓我肏,我幫你殺人。”
現在的他,仍是那般沒精打采地模樣,可是卻已與此前那隨和落魄的劍客,截然不同。
刁毒的眼中,直那如牆上黝黑的影子一般,勃勃跳動著咄咄逼人的惡毒:“還是那句話,你不同意,可以走。”
沈紗氣得一跺腳,轉身摔門而去。
刁毒赤裸著坐著,靜靜等待。
外麵的雨聲淅淅瀝瀝,似有若無。這樣濕漉漉、冷颼颼的夜晚,最合適的做的事,本來應該是喝一杯熱茶,然後蓋著一床幹爽的被子,聽著雨聲入睡的。可是現在,他卻必須忍著困意,等著沈紗。
他並不著急,或者說,他從來都不著急。因為以他的經驗來看,每個來找他的人,無論猶豫多麼久,最後都一定會同意他的條件。
——無論那條件多麼苛刻。
——……多麼地……“吃人不吐骨頭”。
因為歸根到底,他和食人劍都絕不是這筆交易中最惡毒的。
——最惡毒的,永遠是那些來找他的人的心裏,泛濫著的、發酵著的,愛恨貪嗔。
在那些欲望的對比之下,妻子對於丈夫可以變得不重要,祖墳對於兒孫可以變得不重要,氣節對於英雄可以不重要。而貞操對於美人,當然也可以不重要。
燭花一爆,沈紗果然又推門進來,勉強道:“我去多給你找幾個女人,可以麼?”
刁毒漠然道:“我隻要你。”
沈紗蒼白的臉上,不由更少了幾分血色,道:“我去給你找更漂亮的女人,好不好?”
刁毒漠然道:“我隻要你。”
“我不可能……”
“我並不喜歡討價還價。”刁毒疲憊地道,“如果你已經決定了,就脫吧。”
沈紗的手握著衣襟,細細的手指,幾乎刺破了掌心。
——現在,她總算明白這“食人劍”的惡名由來。
——也終於明白了,那鐵琴銅劍的殺手讓她來時,那一個字一個字裏,浸透的是怎樣的惡毒。
她終於解開了衣帶。雪白的綢帶、鮮豔的紗衣,一件一件,雖然沾了水,卻還是輕飄飄地落在地上,露出她從未給別人看過的,白玉一般美好的身子。
刁毒看著她,要死不活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沈紗死死咬著嘴唇,舌尖微鹹,已是濺出了血珠來。
衣衫剝落,幾乎也剝走了她所有的理智。現在她用盡了全部的勇氣,來維持最後僅存的那一點點尊嚴。她站在燈前,雖然感覺身上已經起了一層細細的寒栗,但既然已經赤裸,便索性也不去遮擋,隻是怨毒地回瞪向刁毒。
——當然,卻也是早已害怕到,全然不知所措的地步了。
刁毒拍了拍床,道:“來。”
沈紗覺得自己幾乎要尖叫了,那廉價的破床上鋪著髒髒被褥,遠遠的就已經發出一陣陣惡臭;地板上滿是灰塵與泥水,她纖白的赤足踏在上邊,每一步都像是塌在刀尖上。
她慢慢爬上床,躺倒在刁毒身邊,頭暈目眩,屏住呼吸,拚命抑製住聲音裏的顫抖,道:“請你快一點。”
刁毒搖了搖頭,道:“不會的。”
這三個個字徹地地摧毀了沈紗的最後一點奢望。她猛地向床內扭頭,陰影之中,兩點珠淚倏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