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俊美的摩柯巴,其實隻是一段記憶,並不能真的與重華交談。這時口中雖然也在說話,但聲音喃喃,倒更像是在自語。
“他是死了……”他低聲道,“師父不可能看錯的……那隻是死者筋肉萎縮,而形成的抽動。”
可是他再探探那浮屍的呼吸,臉色卻越變越差了。
“還等什麼呀!”重華笑道,“還有氣兒呢,還不快救人?”
那俊美的僧人,便果然開始行動了。他忽然回房去,又拿了幾條手巾過來,在銅盆中一一浸透之後,又仔仔細細地逐一蓋上那具浮屍的口鼻。
那浮屍開始還是靜靜地躺著,龜息大法本就讓他的呼吸遠慢於常人,可是半盞茶後,他猛地抽搐起來了,仿佛一個人在噩夢之中,即將醒來。
俊美的摩柯巴忽然伸出手,一手抱住浮屍的頭,一手用力壓住白巾。
那人在地上劇烈地掙紮起來,好像一條快要幹死的魚。但是摩柯巴的武藝之高,哪裏是他能反抗的,不一會,到底是斷了那一線呼吸,真的死了。
俊美的摩柯巴若無其事,將手巾一一摘掉,又將他頸後的幾條指痕按摩化開,然後才又幫這屍體擦洗起來。
“你……你竟然殺了他?”重華猝不及防地看到這樣詭異的場景,雖然早知道摩柯巴古怪,不由也覺得毛骨悚然。
“是師父糊塗!”俊美的摩柯巴輕鬆地道,“他說那是一個死人,才讓我做超度儀式,好和昆奴分出勝負!現在他活了,我若不能給他做儀式,豈不是就要輸了麼?”
他的自私和偏執,簡直令人歎為觀止。
重華目瞪口呆,問道:“那麼,你的師父呢?那個昆奴又在哪裏?”
俊美的摩柯巴忽然一震,他抬起頭來,原本清澈的兩眼望著重華,忽而同時上翻,兩個眼白向人,依稀竟有了幾分後來的古怪模樣,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可是他那驚恐的樣子,卻是分明是“知道”的。
重華叫道:“告訴我!”
驟然間,淋漓鮮血和惡臭屍塊從天而降,被砍了頭、砍了四肢的昆奴和被腰斬、被剖開胸膛的梨花大師,猛地摔在他們腳邊。
俊美的摩柯巴直嚇得跳起來,叫道:“不是我殺的!”
重華渾身寒毛倒豎,隱約已經知道了真相,喝道:“不是你是誰!”
“是他們……是他們聯合起來欺負我!”俊美的摩柯巴叫道,“明明是那個人本來就是死的,可是他們卻還是判了昆奴勝利,取消了我繼承佛陀衣缽的資格!”
那半截身的梨花大師,居然還能說話,驟然喝道:“你撒謊!”
摩柯巴一震,猛地跪了下來,叫道:“師父,師父我錯了!”
梨花大師喝道:“你這魔鬼!”
摩柯巴泣道:“師父……師父我該怎麼辦?”
梨花大師喝道:“你下地獄去吧!”
那俊美的摩柯巴,猛地發出一聲長長地嚎叫,他的眼中流出血淚來,雙手在臉上抓過,直撓得皮開肉爛,傷口見骨。
他猛地跳起來,兩眼灰白,神情瘋癲,赫然已是日後的摩柯巴,在血泊中手舞足蹈,叫道:“去地獄,去地獄!師父讓我去地獄!重華公子,請你再帶我,去一次地獄!”
幻境之中雖是青天白日,重華卻已覺陰氣森森,鬼影憧憧。罵道:“你根本一直都在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