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將軍便是永昌伯夫人之父,他是男子,自然不能在後殿的花廳接見,祁枬將人安排在前殿的守拙堂等候。

與鄺將軍前後腳到的,還有信陽侯世子。

太仆寺卿徐夫人的老祖母因年事已高不堪勞頓,沒來。

雲襄開了方子交給趙宜人,告訴她煎法,溫聲道:“先吃幾貼看看效果,盡量不動刀。我這頭器具藥物還不大趁手,仍在趕製中,做兩手準備。”

“有勞殿下,妾身感激不盡。”趙宜人忙不迭地點頭答應,奉上一隻小匣子充作診金。

執琴上前收了,並不打開清點,微微欠身道:“多謝惠顧。”

趙宜人如獲至寶般捧著方子,攜著恢複神采的餘三姑娘告辭離去。

雲襄便起身去了守拙堂。

鄺將軍為人謙和,長於用計又驍勇善戰,是出了名的儒將,更是靖海侯手下頭號大將,極得重用。

按大胤軍製,一日從軍終身在軍。他剛過不惑,仍是壯年,原本還有很長一段時間的軍中生涯。

可就在三個月前,他的腿突然疼痛難忍,莫說上陣殺敵了就連走路都成了問題。

靖海侯向來愛兵如子,對心腹愛將更是看重,在海沿子上治不好,他就批了條子讓鄺將軍回京治療。

鄺將軍回京之後看遍名醫,仍是不明所以。

眼瞅著腿是要廢了,永昌伯夫人這才求到了雲襄跟前,實是將她當做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憑永昌伯夫人私心來說,東閩關扛著海匪,雖沒大的陣仗,但三不五時的總有些傷亡。若實在無法,鄺將軍留在京中,總是安全的。

可她身為武將虎女,又嫁入武將之門,也不乏血性。看著父親日益消沉,又於心不忍。

鄺將軍再是個儒將,也是標準的武人,他身材魁梧,麵容平和卻不減悍勇之氣,目光銳利攝人。

相比之下,信陽侯世子的尊榮就有點兒慘不忍睹了——雲襄作為醫者,頗是厚道,還道這是個人,執琴等人眼裏就見了個肥團子。

信陽侯如今隱然是官推的第一高手,他的嫡長子本該是備受矚目,不說青出於藍,起碼也該給人一種將門虎子的印象吧。

然而,信陽侯世子那身板快抵得上三個鄺將軍,抵得上五個目前還清瘦羸弱的端王殿下。

他的五官都縮在一起,說一句心寬體胖都是昧良心。

雖胖成一個球,信陽侯世子卻不自卑,目光清亮明澈,看得出是個很磊落的人。

見了雲襄,鄺將軍十分利落就起身了,信陽侯世子在卻兩個小廝的幫忙下才慢騰騰地起來。

鄺將軍略等了等,兩人一起行禮道:“見過端王妃殿下。”

“不必多禮,坐吧。”雲襄擺擺手。

就這麼一起一坐的功夫,信陽侯世子就出了一身汗。

他有些難為情,拱手道:“讓殿下見笑了。”

“世子太客氣了。”雲襄的目光落在鄺將軍臉上,“敢問將軍,頭上是否曾經傷過?”

“頭?”鄺將軍看過許多大夫,都是直接看腿,哪有問到腦袋上的?

他很好的掩飾住了‘小殿下瞧著不大靠譜’的表情,認真地道,“今夏迎戰海匪時被刀背拍了一下。”

得虧是刀背,不然鄺將軍如今已是烈士。

“那就是了。您這腿倒是無恙,病根兒是在頭上。”雲襄微微頷首。

“頭上?”鄺將軍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