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信陽侯平素不大理會後宅的事兒,虞世子原以為親爹是個孝子,不料畫風突變,讓人措手不及。
信陽侯麵上粗獷,其實心細如發,見虞世子嘴角輕扯,仿佛受了打擊的模樣,便對侯夫人道:“雖大好的兒郎囿於後宅事不像樣,可一無所知反而束手束腳。夫人若得了空,也同世子說一說。”
侯夫人笑著應了:“知道了。”
信陽侯順勢握住侯夫人的手,聲情並茂道:“幾日不見,夫人仿佛清減了。”
“孩子麵前,怎好如此孟浪。”侯夫人瞥一眼仍如鹹魚般癱著的親兒子,小聲地斥道。
“那世子便好生歇著吧,晚些時候為父再來看你。”信陽侯深覺兒子礙事,又念著這本是兒子的地盤,便客氣了兩句,帶著侯夫人往外走去。
虞世子抬起手,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示意爹娘自便。
老夫老妻的,在年輕氣壯卻還是單身狗的兒子麵前秀恩愛,好意思嗎?
信陽侯夫妻倆出了清心齋,一個婆子就飛奔過來,氣喘籲籲地稟道:“侯爺,夫人,不好了!”
“放肆!”信陽侯微微眯起眼睛,冷聲喝道,“本侯與夫人,明明好得很!”
“老奴說了錯了話兒,侯爺見諒。”婆子連忙認錯,又道,“是太夫人,她鬧著要尋死哩。”
“什麼?”信陽侯一臉驚訝,“尋死?她舍得?”
侯夫人悄悄擰了他一把,關切地問道:“那太夫人現在如何了?”
“四爺正勸著。”婆子垂頭道。
“走,去看看。”信陽侯淡淡道。
一行人往太夫人養病的荒院而去。
荒院是一處書麵寫作精致實則很有些窄小的院子,這樣的規格與太夫人的身份很不匹配。
才走近了,就聽到太夫人的哭叫:“你這個逆子,是不是想氣死我才甘心!你才幾分本事,竟想去邊關!”
“娘!”虞四爺一臉苦悶。
他是繼室嫡子,原本前途光明,可他娘身為繼室,轄製嫡子,迫害嫡子媳婦,叫人拿住了把柄。
老侯爺前腳走了,她後腳就被禁足,從此再沒踏出這個院子。
舅家也因著接二連三的意外,漸漸沒落了。
他很清楚,這跟他大哥信陽侯脫不開幹係。
可知道又能如何?信陽侯何等手段,計出連環讓人防不勝防,首尾又收拾得幹幹淨淨。
旁人也不過歎一聲可惜,誰又肯仗義指責手握重權的信陽侯呢?
“嘖,太夫人此話,叫人不能苟同。”信陽侯嗤笑道,“四弟應陛下之召,前往鎮北關對抗北狄,乃是忠君為國。我等武勳,深受皇恩,眼下正是該報效的時候。怎麼到了太夫人口中,就仿佛是罪過了呢?”
“你——”太夫人大怒,指著信陽侯的手,抖個不停。
“且,四弟此去也是為了太夫人的後半生能過得體麵些。”信陽侯淡淡道,“他若掙得爵位,便可分家出府,到時候接了太夫人去,可不就享著親兒子的福了?”
“老身就知道,你容不下四兒!你這個——”
“噓……”信陽侯豎起一指,笑道,“本侯的性子不大好,太夫人可不要說錯話了。”
太夫人一臉憋屈地住了嘴,虞四爺目光沉沉:“大哥。”
“四弟,”信陽侯誠懇道,“為兄在此預祝你旗開得勝。太夫人處,你便受累多勸著些。畢竟這當口,行錯一步,叫陛下厭惡,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