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襄也是忙了一天，回府之後就見端王懨耷耷的，人都仿佛憔悴了幾分，竟毫無人性地笑了兩聲。
端王撩起眼皮就瞪她，還沒有夫妻愛了？
他都被這些法典虐成什麼樣兒了，竟然不趕緊過來安慰，還能笑得出來。
端王捂胸口，真真兒是寒風飄零灑滿臉，吾妻叛逆傷透心。
雲襄見他這樣兒，越發要笑了。
要知道，端王殿下在外頭那是高冷得很，見著顏值不夠或者不順眼的，就愛答不理。
誰能想到，他在家裏頭是這樣的活潑呢？
這反差萌，雲襄表示她很喜歡。
她走過去，探探他的額頭，按按脈，既沒有發熱，也沒有過度疲勞。便捏捏他的手，笑著問道：“今天過得怎麼樣？”
“感覺受到了驚嚇。”端王如實答道。
他原就到了成婚的年紀，雲襄又出現得剛剛好，他便將她當做此生摯愛，放在心中最幹淨的地方。
可是，不提雲襄救過他的命，也不提雲襄的臉與性情皆合他的心，他也仍是會如此做。
夫妻本該是最親近，要相互扶持到老的，所以，他不但要給雲襄體麵，給她愛重，還要給她最真的心。
但他也明白，夫妻之間，並不都是如此，也有麵和心不合，也有同床異夢，互相算計的。
他的父母曾是世上最尊貴的夫妻，也曾經齊心協力，可是得到了至高權柄之後，他們之間的情分被迅速消磨，越走越遠。
以至於各自暗生殺心。
隻不過，他的父親束手束腳，顧慮頗多，而他的母親已經徹底冷心，反而有孤注一擲的勇氣。
如今，他的父親還能活著，也不過是苟延殘喘。這一生，都無法下地，也無法再開口。
夫妻反目，父子成仇，端王雖不說，卻都看在眼裏，暗暗引以為戒。
其實，不願走父母老路，也不甘於做孤家寡人的，又何止是他，皇帝也是如此。
當初他迫於形勢納妾，如今他能給她們的尊榮也僅止於此了。
其他的，尊重與愛情，都給了皇後——他的妻子。
雲襄斂了斂容：“怎麼？？”
端王便將今日聽來的一一說了，又指著桌上那疊案例，歎息道：“你說，為什麼有的人，就是不好好過日子呢？”
豈止是不好好過日子，簡直比宗室還要肆無忌憚呢。
雲襄挑了挑眉：“約莫是閑的？”
端王擰眉道：“若說後宅婦人整日無事，倒也罷了。可許多事，分明也有男人的影子呢。”
雲襄悠悠笑道：“人心莫測，人情反複，原是常情。除了閑的發慌，便是被利益驅使了。”
其實，叫她說，這才哪兒到哪兒呢？
高祖約莫是個心思極細膩的人，又經了不少事，定下的法典對家庭與社會安穩很有幫助。
再三強調嫡妻嫡子的貴重，已經避免了近八成爵位與家產之爭帶來的廝殺。
當妾室卑微，庶子不構成威脅，夫家子嗣也能盡量保全。
庶子再有出息，也還是要敬重嫡母嫡兄，榮耀的仍是家族。
不過，雲襄還是很心疼端王的，他現在就是處於白紙被漸漸染黑的過程。
通俗點兒說，就是成長痛。人從懵懂走向成熟，必然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