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君,老話說,知足常樂。”白鶼淡淡道,“薛家上梁不正,路已走歪了。但好歹,爵位還在,人還在。”

“知足?”薛靈兒漠然一笑,“說得輕巧!”

她生得極美,可眉眼間的戾氣生生破壞了這份美感。

白鶼輕歎,卻沒有接這個話茬。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薛家這本經更是念得嘈雜。

薛家祖上,也是憑軍功得的爵位。

可是,第二代最有出息的嫡長子不幸戰死,後頭襲爵的是,續娶的小夫人生的嫡幼子。

小夫人出身世家偏支,隔得有些遠了,貴女教育就沒跟上,是典型的麵上光。

可薛伯爺不知道啊,原就是隻會打仗的大老粗,突然有個小姑娘心悅自己,那可不就昏頭了。

那小夫人也是出嫁前崇拜英雄,出嫁後就嫌棄薛伯爺粗俗。

幸好,生了個兒子,粉雕玉琢,撿著爹娘的長處長。

高祖開國,論功行賞,完了之後還得接著帶兵——有些兒地方還亂著,沒被打服。

薛伯爺就四處平亂去了,等交了權回家,才發現幼子已經被教得歪了。

既不學武,也不念書,整日裏在內帷廝混,親小丫鬟的嘴兒,拉清秀小廝的手。

那個會玩兒,叫薛伯爺都看直了眼。

慈母多敗兒,薛伯爺自個兒也覺著有些虧欠嬌妻愛子,竟下不去手管教。

虧得高祖寬仁,每回兒那孽子犯錯兒,薛伯爺都自動請罪,再麻溜交上罰金,竟一直相安無事。

又虧得這人膽子不大,不敢在外頭過分張揚,隻在自個兒家中胡鬧。

由此可見,薛家不單單是上梁不正的問題,這根子上,就不符合優勝劣汰的準則。

從第二代開始,薛家就沒再出過半個會打仗的,反而是每況愈下,一代不如一代。

到了如今,已經開始毫不害臊地賣閨女求榮了——薛氏盛產美女。

毫無疑問,這個策略讓人側目,滿帝京的高門沒有不笑話的。

可是,薛家女又不是要求做正妻,為妾罷了,看在顏值不錯的份兒上,竟也有不少庶女入了高門。

倒沒聽說哪家兒為了薛氏女寵妾滅妻的。

不過,薛氏女倒是個個能生,這血脈就成功融了進去。

薛靈兒按了按有些抽痛的眉心,溫言道:“抱歉,我太失禮了。”

“不會。”白鶼有些尷尬,交淺言深,是他孟浪了。

“白先生既然做了決定,必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薛靈兒淡淡笑道。

可惜。

她心中悠悠一歎。

周王沒有與皇帝一爭的籌碼,就算她不惜此身為他謀得一二軍權,也是以卵擊石。

薛家同周王是綁在一起的。

一旦失敗——

周王到底是皇帝的弟弟,為著顯示仁厚,多半會選擇將他圈禁在王府中。

可薛家就不一樣了。

等著他們的,是滅頂之災。

薛靈兒隻要一想到那樣的下場,就激動得渾身顫抖。

誰能想到呢,別人汲汲營營,是為了榮華富貴,是為了從龍之功。

而她,就是為了毀滅薛氏。

真是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