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沒什麼反應，隻是順著她的手又看了雲襄一眼。
雲襄微微蹙眉，這可不像是失憶。
失憶的人對外界有著強烈的戒心，卻還是挺受教的。
雲襄放棄了同老太太交流，轉而詢問其貼身伺候老太太的大丫頭。
武定侯夫人姑嫂幾個能覺察出老太太的不對勁，這大丫頭也提供了一些信息。
老太太做為府裏的寶塔尖，進出都有婆子丫頭伺候著。
稍有不對，立刻就能發現。
又因著她腸胃嬌弱，到了飯點兒就會自動傳膳，倒沒餓著她。
近來天氣越發冷了，溫差卻不明顯，衣裳都是穿得暖暖的。
因此，老年癡呆症中的忘記吃喝，沒有冬季等症狀都不明顯，並沒有讓人覺察到她的記憶已經在明顯衰退。
但她越發認不出人，也不開口，就足夠叫人看出問題來了。
雲襄微微一歎，很有些惋惜。
到了老太太的這個歲數，本該是什麼都想開了，好生享福的。
老年癡呆症在現世也是不可逆轉的，隻會漸漸惡化。
她會不記得家人，不記得自己，忘記時間，不記得吃喝，無所謂穿的暖不暖，出了門就會不記得回來。
所幸，如今仍在初期階段，還能稍微搶救一下。
原本，在這個時候，家人的陪伴是最重要的。
可老太太的情況有些特殊，她早年的經曆讓她並不把夫君當做親近的人。子女之中，因著武定侯夫人是唯一的女孩兒，所以十分得寵。
兒子們滿了六歲就挪到了前院去，要說情分深厚，恐怕未必。
真要計較，也許他們還不如好女婿來得讓人牽掛呢。
在現世，老年癡呆症會對家人造成一定的不便，但是並不會讓人覺得忌諱。
畢竟，誰都有老的時候，誰又能保證，自己到了那個歲數不會得老年癡呆呢？
可是，在這個時空，少時癡傻，年老癡呆，都會被人認為是不詳。
不祥之人通常會被安置在莊子上自生自滅，或者秘密處理掉，條件不好的家庭會將人背進山裏。
雲襄當然不願意見到老太太有這樣的下場，可作為大夫，她又不能隱瞞老太太的病情。
郭家上下就沒一個蠢的，就算她不說，不出三日，他們就都能看出不妥來。
所以，她當著郭父與武定侯夫人姑嫂幾個，如實說了。
且強調了：“這病在老年人中間並不少見，家屬萬萬不可視其為累贅。”
武定侯夫人沒有開口。
她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兒，父親與長嫂皆在，由不得她先發表意見。
郭大太太也沒料到，不過幾日之間，婆婆就成了這樣。
她倒不覺得有什麼不詳的，婆婆都這個歲數了，胃口又小，養在府裏也不過是多張嘴吃飯。
郭大太太是長嫂，又是宗婦，她的態度與意見也是很重要的。
郭二太太與三太太也是心下惻然。
郭父手抖得厲害，撐了幾次都沒能成功起身，還是武定侯夫人看不下去，扶了他一把。
“殿下，拙荊她還能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