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老祖神念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不錯的回答,但也不完全對。小子,你這隻是感受到了最表層的東西呀。”
“豎一碑真正的秘密,其實是竊取天道本源的力量。沒想到吧,哈哈哈哈哈。”天河老祖的笑聲極為歡暢。
什麼?!豎一碑真正的秘密是竊取天道本源之力?!
這是什麼意思啊……
天河老祖繼續說道,“什麼窺探天道本源力量啊,傻不傻啊,光看啊?看完了還要自己破譯?!那要
幹到猴年馬月去啊,傻子才這麼幹呢。天道法則不計其數,而且道法多變,你怎麼可能參悟得完呢。”
“我們這些所謂的金仙老不死的,每一個人都是天道的對頭。當我們堪破了那重境界之後,就會隱約感知到天道對我們的敵意……”
啊?!
等等,這,這又是怎麼回事?楚藏言重傷之時,並沒有看到謝辭君最後的巨像,所以他對於金仙的奧秘一無所知。
按照修士修行路線的理解,金仙乃是修士大成境界的巔峰,也是天道最終的認可和賜福猜對。
怎麼現在聽起來,居然想是天道打壓和仇恨的對象啊?!
那如果這樣,天道為什麼還要讓修士存在呢……幹脆抹殺了不好麼……疑問越來越多了。
天河老祖繼續說,“所以啊,老身在堪破了金仙的境界之後,就徹底跟天道杠上了,我這枚豎一碑傳承法寶,其實真正的奧秘,是在老身道隕之時,劫了天道一絲本源在裏麵,它可以拓印和投影所有的法則之力。”
“這其實就是相當於從天道的身上開了一個微微的縫隙,好竊取它的力量。當然,這種做法不是沒有代價的。好處當然不用說,相當於萬事萬物的奧秘,都在裏麵。而且更關鍵的是,有了豎一碑,你就不用在擔心靈力枯竭了。”
“靈力是天道法則的最外層力量,有了天道的本源竊力,可以直接調用法則力量,且不依賴靈力,就可
以擺脫了靈脈的束縛和依賴。”
“但代價同樣不小,感知的越多,用的越深,你跟天道的羈絆就越深。之所以能通過豎一碑去借用天道本源,是因為它默認你也是法則的一部分。”
“可一旦你開始想要擺脫天道的本源之力,那麼在你動念的一瞬,就會被徹底反噬,華為天道壓製下的齏粉,碎塵。”
楚藏言其實沒有特別的聽懂,好像說他借用豎一碑會直接用天道的力量,但就是不能再起什麼反抗天道的心思……
呃,他好像也沒有過反抗或者推翻天道的野心啊,那都是謝辭君的想法來著。
看出了楚藏言一臉無解的迷茫,天河老祖問,“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並沒有想過跟天道本源去對抗?”
楚藏言立刻用力點頭,對,我壓根就沒想過。
天河老祖並不生氣,她依然爆發出歡悅的笑聲,“哈哈哈哈,你小子,是不是以為自己隻要不生出這個忤逆的念頭就足夠了。哈哈哈哈,你還沒有意識到啊,這就是金仙的詛咒啊。”
“倘若你永遠歸順天道,那麼你不可能出現突破金仙境界的機會。”
“但你如果想要成為金仙境界,就必須要有破開洞天,讓自己成為法則之力的野心和信念。”
“金仙是什麼?它就是全新的法統。所以一旦修士的修為終於抵達了金仙境界,要麼破空而去,另外開辟小世界,成為一代道統規則的製造者。”
“要麼留在
當下,跟天道搶奪法則的力量,此消彼長,取而代之。”
“金仙跟天道是沒有辦法和平共存的,因為法則隻能有一條,兩個設定法則的存在,必然會讓一方世界崩塌損壞。”
楚藏言是第一次接觸到金仙的秘密,但他卻真的感受到了這個秘密的狠辣和殘酷之處。
“當年啊,我們幾個老不死的,都到了金仙界,卻也知道自己的斤兩,根本不足以開辟另外一方世界,它需要的力量要遠超我們這些小金仙的能力。”
“可這方世界的天道,也容不下第二個能從法則上跟它抗衡的人。所以天道開始混亂了,它不斷去扶植可以跟金仙對抗的力量,想通過這種新生的力量來叫啥金仙.”
“於是,在那個年代裏,會有層出不窮的氣運之子和天賦絕佳的奇才被發掘出來,大家修行的速度和機緣,都不可思議的爆發著。”
“金仙的數量不斷地增加,雖然彼此間因為機緣和仇恨相互挑戰,或有死傷,但最終莫名其妙的,金仙的數量反而越來越多,對世界的法則幹擾和靈力的吸取越來越多。”
“這方世界到了瀕臨破碎的地步了。”
楚藏言聽到這裏,忍不住搖搖頭。
這天道仿佛就是個愚蠢的孩子一樣,覺得家裏有老鼠了,就放進一隻貓。發現貓破壞力太強,就趕緊找來一隻狗,發現狗賴著不走,就去山裏抓了個野狼。
到最後,一個不到的屋子裏,塞
滿了老鼠,野貓,野狗,野豬,豹子,老虎,隻有這家的主人,無處可逃了……
所以楚藏言忍不住說,“這天道可真不聰明。”
天河老祖卻說,“天道並非是不聰明,它本來就無欲無求的道統,是製衡世界穩定的存在。而破壞這方世界穩定的,不是天道,正是我們這些修士啊。”
楚藏言說,“這樣看來,我們才是這方天地最大的禍害。”
天河老祖又搖搖頭,“不,修士的存在,亦有它的必要。最初天道是通過修士來消耗和平衡世界的靈力循環的。靈脈吞吐靈氣,靈獸伴生靈脈,修士吸收靈脈最後反哺靈脈。一切都是完美的閉環。”
“可這世間總有天賦秉異的修士,即便是各種天劫和厄運,也無法壓製對方的修行。最終,他們會打破這個循環,成為天道的威脅者。”
“而天道為了重新平衡世界,隻能不斷地去塑造更為強大的力量去壓製。”
“這世上並無對錯,原本就隻有立場而已。”
咚……
這句話仿佛帶著金石之音,讓楚藏言有所感悟。
這世上並無對錯之分,隻有立場而已。
“那我們現在隻能看到更多的怪獸擠進屋子,直到把這個房間撐破麼?”楚藏言問道。
“這就是我現在要告訴你的第二秘密,一線生機。”天河老祖的神念說道,“當初我們洞察到了修士跟天道之間的共生和不存關係後。
“就跟天道做了一個交易。”
交易?!
“對,是一個交易。我們九個金仙所需要的靈力太過巨大,此方世界絕無可能支撐。而天道已經無力支持,世界即將支離破碎、瀕臨毀滅了。”
“我們不斷地推算,最後選擇了退讓,以昆侖為圓心劃出一方土地,自設結界。在此結界內,修士的修為會被壓製在化神境界,世界之外的地方慢慢恢複。”
“因為我們九個老東西也屬於窺破了法則之力的存在,所謂言出法隨吧,那麼在這樣一個特殊的結界裏,由我們製定的法則在運轉。而結界之外的規則還歸天道自行處理。”
“這種感覺一定非常難受,就好像一個人的肚子裏,被塞進了不屬於自己的孩子那樣。但是他可以活下去。所以天道默許了這個結界的存在。”
“現在,由我們維係的道統結界被打破了,那麼元炁大陸上的修士們必然要麵對混亂和劫難。這是最初我們壓製天道的必然代價!”
真相如此殘酷。
天河老祖神念有些感喟的說,“當初,我們並不想跟天道爭到最後,一起毀滅。所以我們選擇自行兵解,但是設立了結界壓製修士也是保護修士。這是當年本座推演過後的結果,它會留下一道火種。”
“這也是我們跟天道的契約,各取所需。但想必,天道一直在窺視也壓製修士的力量。如今結界破了,天道的反噬必然隨之而來,它會盡可能的傾向對修士造成殺戮
的力量。”
“而你,既然繼承了本座的衣缽,則可以偷取天道的力量,為保存修士的生機提供一方庇護。”
“這才是本座傳下道統的意義啊。”
說到這裏,天河老祖的神念越發清淺透明了,似乎在下一瞬就會消散開來。
……
……
繼承道統,守護天下修士。
這是何其沉重的責任啊。
不,這太難了。
“我,可是……昆侖。”楚藏言想要說得話太多,卻沒有一句能夠能夠說完。
我不行的——不,他不能拒絕,因為豎一碑的繼承太過苛刻,而在亂世中它又太重要了,已經沒有了推脫的可能。
但是繼承了豎一碑,昆侖要怎麼辦?當時當下的楚藏言,哪怕明明繼承了豎一碑全部的道統,知曉了它全部的秘密,卻對正一道門沒有任何的歸屬感。
他所記掛的,牽絆的,唯有昆侖。
以天河老祖神念的敏銳,當然可以洞察到楚藏言的想法。
“傻孩子,哪裏還有正一和昆侖的區分啊。這些門派,當初也不過是我們九個老東西創造出來的而已。你說昆侖也好,正一也罷,不過都是個名字。”
“當今世上往後,修士們或許隻有一個名字,就是修真者。你們即將要麵對的,將是天道無窮無盡的惡意和打壓,層出不窮的邪祟和怪物。”
“不要怨天,唯有堅持才能找到那一線生機之路。從此之後,天下修行之門,皆為一體。哪怕你們自己彼此不願承認,
但敵人的包圍和針對,卻隻會越來越緊密。”
“所以你也不用執著,倘若你真的喜歡,把正一的名字抹去,改為昆侖也沒所謂。或者你都不喜歡,自己另外獨創一個名字,也可以嘛。”
“當年,我們在最後的時刻,是想著推延出一條全新的修行之路的,唯有一條能避開天道並獨立存在的修行之路,才可能真的找到那條活路。”
“但我們沒有時間了,隻能盡量的把機遇拖下去,拖到十萬年後,希望你們可以有足夠的機緣能夠找到這一線生機。”
楚藏言萬萬想不到,他居然會要麵對這樣一個結果。
昆侖沒有了。
正一似乎也沒有了。
而未來麵對的,將是如地獄一樣的場景,無窮無盡的魔物會遍地滋生。
末世大劫,這是修者們的末世。
情緒激動之下,楚藏言猛的感覺到胸口一痛,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隻見一股黑氣猙獰的翻湧出來,仿佛帶著無窮的惡意。
這,這是……
“劫天之力,受封萬物。赦!”天河老祖神念立即打出了一道手印。
隨著手印的落下,那股黑氣悄悄的遁入了他的胸口。
“你這個惡咒真是麻煩。”天河老祖神念忍不住搖搖頭,“能弄出這樣惡念的人,也算是一個天才了。”
“以本座神念的力量,居然也隻能將其壓製到你的身體裏,卻沒有辦法化解。徒弟呀,你這個惡念之咒,真的是太邪祟,太惡毒了!它仿佛
凝結了無數修士以生命為代價的執念,生生死死,跗骨之疽般糾纏在你的體內。”
“怕是你日後,都要跟這股惡念糾纏不休,在它的折磨下了。”
楚藏言聽見天河老祖神念這麼說,也隻掉點點頭。這股惡念乃是星禦那個狗東西的白骨造成的,想必為了蓄積力量,這廝用盡了各種惡毒的手段,更是暗中迫害了無數修士,才能凝練出如此邪祟的惡意出來。
不知道這背後,有沒有天道隱隱約約的影子。
天河老祖的神念已經越發的清淡虛無了,她說道,“既然你已經接受了我的衣缽,那為師也不好什麼拜師禮都不給你留啊。”
她流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那就把這個天道的封字符,送給你吧。”
隨著天河老祖話音的落下,一道銀色的光韻直奔楚藏言靈台而來。這道光韻不是很亮,卻非常清楚,仿佛是一抹星光,又似一道月色。
楚藏言根本沒有躲閃的餘地,就感到一股帶著清冷之意的東西,在識海中沉澱了下來。
這個東西,就仿佛它從小思考過無數次那樣,清楚到分毫畢現,還層次分明。這是一個關於封的本源符紋。
楚藏言似乎已經完全理解並掌握了它。
盡管有豎一碑的認可和傳承,他可以自由的在如昊天一樣遼闊的符文瀑布中找到所有符紋的本源所在。
但知道跟了解,了解跟掌握之間,還有天淵之別。
但是這個封字符,在天河
老祖的饋贈下,卻變得如此清晰和熟稔,仿佛錘煉過千百次那樣。
這同樣是一種貫穿了法則之力的能力吧。
在賜給楚藏言這個“封”字符後,天河老祖的神念無聲無息的消逝了。
在最後的哪個瞬間,楚藏言仿佛看到了她自信又得意的笑容,以及嘴邊那個沒有發聲的口型——徒兒!
這一瞬,楚藏言終於放下了自己的心結,誠心誠意的匍匐在石台之上,對著天河老祖神念完全消失的地方,哀痛的低語著,“師尊,走好!”
傳汝道法,授之衣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