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熱了,大家都喜歡睡午覺。

隔壁寢室又吵架了。林衣她們知道後,關了寢室門,上床睡午覺。

對於吵架這種事,林衣所在的寢室還沒有嚐試過,一來是沒有興趣,二來是找不到可以吵架的對象。說人壞話倒是偶爾幹,記得有次下課後,室友六個正走出教學樓,同時說著同班某個男生的壞話,無巧不成書的是,當時那個男生就走在林衣她們身後,本以為那個男生會開口大罵,但也許是該男生有紳士風度,也許是耳朵聽力不好沒聽見,總之那哥們神色自如的走開了。這讓寢室所有人都覺得臉紅。

從那以後,林衣她們說別人壞話之前,都要先360度觀察,確保對方不在聲波傳播範圍內之後,這便是典型的做賊心虛吧。

上課,吃飯,偶爾去下圖書館,然後睡覺。

大學生活,貌似都這樣。

林衣舔著雪糕,背著電腦,小心走著,盡量不撞到別人,也避免被別人撞到。校園裏有很多流浪貓狗,一點都不怕人,估計是被學生喂得次數多了。她還記得大二有次高等數學課上,一隻虎皮貓跳到講桌上,對著講課教授喵喵叫的搞笑情景。

開著空調,寢室裏涼快多了,散開自己的頭發,林衣的頭發雖未及腰,但打理起來很麻煩。她很多次都想剪掉,但一想到自己留了這麼久,便又舍不得。所以夏天熱時,就簡單紮馬尾,不熱時披散著,時不時對著鏡子臭美幾下。

今晚不用熬夜,林衣洗完澡後,一邊晾頭發,一邊翻看著雜書。

她一直都喜歡古典文學,幾乎能夠背下來整本《詩經》,一大半《孫子兵法》和《論語》,甚至讀過《金剛經》。林衣有時覺得,自己純粹就是吃飽了沒事幹,才去讀那些亂七八糟的書,如果自己讀的是軟件工程專業的相關書籍,她林衣早就是本學院鼎鼎有名的學霸了。

晚上九點多,林衣一個人靜靜坐在學校西區的足球場邊,看著跑步的學生,發呆。

近視眼中模糊的世界,有著難以言說的朦朧美。

因為汙染嚴重,w市的夜晚,天空很少看見星星。林衣喜歡黑漆漆的夜晚,當黑暗包裹自己的時候,她總是會放鬆自己,將自己的心也放進濃鬱的黑暗裏。她回想以前,那些被她埋進靈魂最深處的記憶爆炸般飛散開來,融進黑暗,緊緊纏繞著她。

青澀的臉龐,幼稚的話語,那個相信天長地久的年紀,一心一意的付出,單純到愚蠢的愛戀……

總是夢到那個人。夢中的那個人經常看不到臉,隻有一個觸摸不到的背影,林衣總在夢中追趕,偶爾一邊追趕一邊哭。哭著哭著,就醒了。

當枕頭上出現一片水漬時,林衣總是暗罵自己沒出息,她寧願那是自己的口水。

不願向別人提起自己的初三,她小心翼翼的隱藏著自己初三時關於那個男孩的一切記憶,她一直都清楚的記得,自己夢中的那個人怎樣出現在初三,出現在自己的15歲。

自15歲以後,自己小心翼翼的守著那些記憶,像困獸。

關於記憶,分階段。

小時候,林衣印象中最深的是家鄉晚上的月亮,那麼圓,那麼大,冰糖一般,她總想咬一口。爸爸晚上帶著她數星星,一顆一顆,數了的就是屬於她的星星,那麼多,那麼亮。白天,她會躺在樹下的陰影裏,看著天上的雲彩的變化,一朵一朵,那麼幹淨,有著花草和動物的摸樣,一匹大白馬,過會兒就變成一隻小龜,也許它們都是來和自己打招呼的,是想和自己做好朋友。

除了小時候,就剩下15歲。

15歲,分割開了小時候與長大。小時候,可以對著月亮、一顆星星和一朵雲看半天,幻想出一堆故事。15歲,隻留著一堆記憶,慢慢斑駁,偏執的不肯忘記,也會幻想出一堆記憶,混淆了現實。

15歲到現在。

15歲有三月的陽光,綠色的槐樹,一排排的紅磚瓦房,吵鬧的教室。

青色運動裝的男孩抱著書,站在教室外麵,背著陽光,看不清臉……

看不清多數意味著觸不到。

現實中觸不到。

夢裏觸不到。

觸不到就抓不住。

你不是我的男孩,所以我也不是你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