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慣例,在董事會擴大會議的最後,董事們將召開執行會議。鮑勃·諾因接替薩姆·金尼成了董事會提名管理委員會主席。露西·薩爾漢尼也想坐上這把交椅,但是,她確實不適合擔任一家市值高達800億美元公司的提名管理委員會主席。因為沒有拿到這個職位,她一直憤憤不平。作為董事會提名管理委員會主席,薩姆·金尼負責主持董事會的執行會議。他花了足夠的精力讓董事會成為一個卓有成效的團隊。有一段時間,他督促董事會的其他成員進行自我評價。不論是在公開的會議上還是在私下交談時,傑·凱沃斯對此總是不屑一顧,他認為這簡直是浪費時間。鮑勃·諾因越是催促,傑·凱沃斯跟我抱怨得就越厲害。在董事們開會時,傑·凱沃斯看上去並不把鮑勃·諾因放在眼裏,鮑勃·諾因也覺得有時候傑·凱沃斯對自己不太客氣。盡管傑·凱沃斯不願意,但是最後鮑勃·諾因還是成功地讓董事們填完了一份自我評價問卷調查表。

當我受邀參加董事會的執行會議時,鮑勃·諾因告訴我這份問卷調查反映出一個問題,即有多個渠道在和首席執行官溝通信息,這樣就造成了一些混亂局麵。作為改進措施,董事會同意委派鮑勃·諾因把執行會議的有關情況告訴首席執行官。我明白這個決定,當薩姆·金尼和菲爾·康迪特還在董事會的時候我們就是這樣做的,現在不過是回歸從前的慣例罷了。雖然我不敢確信,但是我想傑·凱沃斯是反對這樣做的。

接著,鮑勃·諾因的話讓我大吃一驚:“卡莉,有些董事認為我們應該把湯姆·伯金斯請回董事會。如果迪克·哈克伯恩退休,我們在董事會裏就沒有一個技術專家了,我們想找這樣的人,但是很不容易。(迪克·哈克伯恩雖然比湯姆·伯金斯年輕,卻多次嚷著要退休了。)董事會的其他成員都同意了,不過我們想聽聽你的意見。”

我根本沒有想到他會問我這個問題,因此我就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對於這個問題,我覺得目前董事會最大的問題不是缺少科技專家,而是需要有大公司運營經驗的專家。大家可能還記得,2003年我們開董事會的時候,大家對退休年齡的上限進行過激烈的爭論,最後達成的共識是大家都不能搞特例。把一個已經離職並超過退休年齡的董事請回來,我覺得這樣做不太妥當。湯姆·伯金斯在離開董事會的時候應該很清楚,我們不會再請他回來了,我們也不知道請他回來他會不會願意。”

這時,傑·凱沃斯馬上插話說:“你知道嗎,卡莉,我在休假時去英國看湯姆了。我覺得他很懷念在董事會的日子,也願意回來。”露西·薩爾漢尼接過話茬繼續說:“我覺得湯姆很孤獨,需要有些事做。如果你請他回來,他會願意的。”傑·凱沃斯繼續說:“或許我們明年1月份可以邀請他來參加在公司外開的討論會,這樣可以讓他先適應一下,3月份我們就可以向外公布了。”當時我們打算1月份召開為期一周的董事會議,類似的會議在2000年和2003年也開過。

湯姆·伯金斯和傑·凱沃斯有著共同的遭遇,湯姆·伯金斯的妻子也是因為患癌症長期治療無效去世的,這樣他倆成了難兄難弟和親密的“戰友”。看到他倆能互相關心我感到很高興。不過直到後來我才得知,傑·凱沃斯總是和湯姆·伯金斯抱怨我否定他在收購和人事任命方麵的建議。

其實,我真應該對他們的建議統統說“不”。但是,當時沒有其他董事反對,我也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的。為什麼其他人都無所謂的事情,我又非得去掀起波瀾呢?

後來,當我把董事會的決定告訴鮑勃·韋曼時,他感到很震驚。他覺得我犯了一個錯誤,會讓我們在外界丟醜。公司首席顧問安·巴斯金斯也持同樣的看法。在征詢我們的外部顧問拉裏·桑希尼意見時,他也有同感。但當時已經太晚了,因為他們之前都沒能在會議室裏幫我出謀劃策,而傑·凱沃斯在開完會後就迫不及待地給他的朋友湯姆打電話了。

不過讓我高興的是,在開過這次會議之後,傑·凱沃斯找到我表示會支持鮑勃·諾因。我覺得現在傑·凱沃斯會更加支持鮑勃·諾因開展工作了。傑·凱沃斯對我說:“卡莉,我覺得鮑勃能發揮重要的作用,把董事會執行會議的情況向你通報。”實際上,傑·凱沃斯根本沒有讓鮑勃·諾因順利地開展工作。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傑·凱沃斯口頭表示支持鮑勃·諾因,可能是想換得鮑勃·諾因的支持,使湯姆·伯金斯加入董事會。

整個2004年秋,公司上下每天都有傳言說我想離開惠普去從政。實際上,我從來沒有挖空心思去找過這樣的機會,倒是幾次三番地有人來找我,而且給我提供的職位都很不錯。盡管有些職位非常具有挑戰性也很有意義,但是我都沒有接受,因為我覺得現在不是離開惠普的時候。惠普現在的發展勢頭良好,而且我們需要執行自己的計劃以確保成功。我想也許我在惠普的使命還需要一年才能結束,但是至少公司需要對我的離任提前做出安排。因此,當這些政府的工作機會召喚我的時候,我都拒絕了。

我的管理團隊建議我在12月全體員工大會上直截了當地辟謠。因此,在員工大會上我提醒員工,我們的目標是成為全球的科技界領袖。我們的領袖地位不僅要靠自己的業績,也要靠我們給彼此、給客戶和給社會帶來的積極影響。我說:“每個在領導崗位工作的人都是有時限的,某一天我也會結束自己的使命,不過我們現在還有很多工作要一起去幹。”

12月,我們和華爾街的分析師和投資者舉行了半年一次的例行會議。在之前6月的會議上,我告訴他們我們現在關注的是實施領導框架並實現公司收益的增長。大戰略已經具備了,現在關注的是具體的執行項目。我們向他們描述了這些項目的具體內容,告訴他們如果公司運轉良好,我們很有希望讓每股的收益提高20%。

我們在第四季度表現強勁,自從公司合並以來,每一項業務的收入都創了新高,盈利能力也呈現出了最佳的平衡狀態。在整個2004財政年度,盡管第三季度表現不佳,但是公司總收入還是同比增長了9%,達到了800億美元。因此,在2004年12月的會議上,我們再次強調公司的大戰略沒有問題,2005年是一個執行年。由於我們當年第三季度的表現沒有達到市場預期,所以有人對新公司的執行力以及實現20%每股收益增長率的能力有所懷疑。因此,我們給他們提供了關於運營項目的大量細節。

我提醒投資者和分析家,在之前6月的會議上我們已經向他們介紹了公司運營的重點。我也向他們介紹了在注重利潤增長、實現標準成本結構、提高績效能力和提高營銷能力方麵的具體項目。這些項目是我們和董事會一起討論過的。跟我一起來參加會議的公司高管們播放了63張幻燈片,詳盡地介紹了各項業務,時間長達5個多小時。在這次會議上,我們沒有向他們介紹裁員計劃,我們想讓華爾街關注公司的業績而不是裁員的人數。當時我們打算在2005年再裁員10 000~12 000名員工。

這次會議結束時,我說:“我們提供的內容僅供參考。與惠普前幾年的做法一樣,我們不打算再提供更多的材料了……我們將繼續以公司內部的目標來代表公司的發展潛力,並激發員工實現既定目標。我們過去的目標,就像8%~10%的營運利潤率或是20%的每股收益增長率,都是建立在公司的潛力之上的,也反映了公司的內部目標……這和我們的指導目標是不一樣的。”(我們的指導目標往往比內部目標要低,對於這一點我們的投資者很

清楚。)

當有人問我對2005年經濟和信息科技產業的看法時,我回答說:“在宣布惠普與康柏合並的時候,我已經說過信息科技界正在經曆結構重組,而不是經曆一個經濟周期……不過,很明顯,宏觀經濟環境在實現良性發展……現在的信息科技是一個更加穩定、更加成熟的行業,它的增長率和你們的期望值相近……不是GDP增長速度的5倍,而是2倍……經濟在好轉,人們的信心也在回升。”

2005年,經濟真的回暖了,惠普也實現了股票20%的每股收益增長率。

在我們1月去外地開討論會之前,迪克·哈克伯恩、傑·凱沃斯和帕特裏西婭·鄧恩3個人一起來找我。這3個人竟然一起出現,讓人覺得奇怪,他們來的這個時候也讓人覺得很奇怪。有什麼事情急到連兩天時間都不能等了?為什麼他們3人說是代表董事會來找我的,上次董事會剛決定由鮑勃·諾因來和我通報董事會的情況?不過,他們說的內容才是最奇怪的。他們一開始表達了對股價、公司績效和媒體報道的擔心。接著,他們又拋給我一套詳盡的公司重組計劃,想把公司分成兩部分,各由一個總裁來負責。他們甚至已經想好了總裁的人選,可以把技術係統部和客戶方案部合並,由夏恩·羅比遜出任總裁,邁克·溫克勒和安·利弗莫爾向他彙報工作;再把個人係統部和圖像及打印部合並,由韋摩西·約什出任總裁。他們還表示董事會需要和首席執行官進行更多的溝通。

我問他們為什麼認為公司現在需要重組,他們說這樣能顯示出公司的“靈活性”。我們在市場和媒體上都遇到了壓力,公司重組能轉移人們的視線,告訴大家我們在“做著努力”。我又問他們為什麼覺得需要更多的溝通。除了董事會和各委員會之外,董事們可以經常無限製地與管理層的任何成員進行交流,他們也可以看到公司裏所有文件的電子版。帕特裏西婭·鄧恩又說因為IBM宣布要將個人電腦業務剝離出去,所以應該召開一次董事會電話會議。我說我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們在董事會的網站上能得到IBM這一動向的所有信息,這讓我很驚訝,因為這個話題很重要。帕特裏西婭·鄧恩和其他董事為什麼沒在9月的戰略討論會上提出來,而IBM是在我們戰略討論會召開之前幾周才剛宣布這一消息的。

我覺得他們這次來找我隻是討論而已,我不相信他們可以命令我執行他們的決定,他們也不應該對我頤指氣使。我當時沒有立刻采納他們的觀點,他們一下子就變得不高興了。傑·凱沃斯一臉的慍怒誰都看得出來,弄得我直接問他為什麼這麼不高興。我覺得他們的點子有些莫名其妙,而且考慮得也不夠成熟。正如我們在11月的會議上剛剛討論過的一樣,公司當前需要沿著原來的既定方向往前走,執行好2005年的公司計劃。我們激烈地爭論了大約一個小時,我建議重新調整接下來的董事會日程,第一天都用來討論他們所提出的關於重組和加強溝通的建議。第二天,我緊急和公司管理層會麵,讓他們重新安排自己的日程,來應對這一突發

事件。

惠普的董事們隻要有足夠的時間進行溝通,最終總能找到共同的立場。因此,盡管同迪克·哈克伯恩、傑·凱沃斯和帕特裏西婭·鄧恩3人之前的交談讓我有些生氣,而且我感覺到也有些不對勁,但是我還是心情放鬆地在周三晚上來到了舊金山。我剛到,傑·凱沃斯就找到我說:“卡莉,我們想馬上就任命湯姆·伯金斯為公司董事,安·巴斯金斯說我們不能在這次會議上投票。”傑·凱沃斯當時情緒很激動,說道:“這就是該死的程序,我們就是想投票把他選入董事會,這是很重要的一次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