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襄每日晨起就令穀山打開大門,巴巴地立於窗前。窗外僅有的一棵落葉白楓也隻剩下了枝幹,它孤單地在淩雲閣安然了有十幾個春秋,子襄也看了它有十幾個春秋。而此時他是多麼的希望在這棵白楓粗壯的軀幹後能出現那個他日日盼望的身影。她那次來淩雲閣取藥時,曾呆呆地看著這棵白楓,嘴角的吟吟笑意至今他還記得。苑川城雪後的晴日並不算少,府中道路積雪亦都清理幹淨,可她好像並不喜歡在府中行走,即使整日地佇立在門外橋頭之上,亦是看不見一點她的蹤跡。
她從他的視野中完全銷聲匿跡了。
葉蓁苑的小丫頭照例早就該來取藥的,可是就連她此刻也還未來,子襄看著日頭在空落落的庭院上空一點點向中挪移,禁不住焦躁不安起來。
正要喊穀山去問個明白,就看見從門外石橋上翩翩走來一白氅女子,她頭戴粉色帽笠,款款走動間隱隱露出粉色百褶裙圍,甚是可愛。子襄心下一緊,急急地就衝出了門外。
待到走近,那帽笠下的小臉也盡皆顯露,她卻並不是自己日日思想的人兒。
中曼見子襄跑了過來,猛然駐足失魂地望著自己,也紅著臉停住了腳步。自從上次她從淩雲閣跑了出去已半月有餘未來過這裏,她除了去翠熙堂看望母親,就是在別香閣翹首企盼,她的子襄哥哥難道真的生氣了麼?再也不理自己了麼?今日她再也等不及了,從母親處出來就遣走了丫鬟少梅,直直地就奔來了淩雲閣。如此一見的光景,她就知她的子襄哥哥心裏到底還是惦念著自己。她羞赧地別過臉去,望著冰下暗流湧動的盈盈河水,一時間濕了眼眶。
“中曼妹妹今日怎麼有空來這裏?”
中曼聽聞此語,轉過頭來,眼淚竟如那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了下來。子襄也是莫名其妙,尋思近日並未哪裏惹惱她,見她哭得嗚嗚咽咽,不得不上前一步,道:“這又是誰惹你生氣了?冬日裏別站在風口裏哭了。”
中曼聽了子襄如此溫純軟語,一下子就撲到了子襄的懷中,雙手拽著子襄的衣角,哭得更是梨花帶雨。
子襄猛地推開中曼,正不知所措間,就見易雲提著食盒正從橋上下來。
這一切正好都撞在易雲的眼裏,她囧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羞得趕緊低頭,匆匆地行了個萬福就要側身走過。
“易雲,你怎麼日上三竿了才來?阡兒小姐她——”
“小姐的信鴿染了小恙,這會子在子陌少爺那兒剛給鴿子用完藥。奴婢不得已才耽擱到現在。”
“鴿子可有大礙?阡兒小姐恐是急壞了吧?”子襄搓著雙手,眼望著軒轅閣的方向。
“一隻信鴿有礙又能怎地?再去弄一隻便可。”中曼跺了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