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齊安國的人都知道,當今皇上的娘喜歡蘭花,喜歡的如癡如醉。下個月的二十六,是太後的生辰。平王投其所好,叫人培育了好幾個新品種,就等著到時候討得太後的歡心了。
可是現在,看著齊根而斷的蘭花,牧祉軒很是鬱悶很是憤怒。這個小賊果然可惡,單挑那五盆剛剛培育出來的臻品蘭下手。
看護蘭花的花匠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頭磕在冰冷的地上,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你到底是怎麼看護這些花的?”張婉柔擺出當家主母的架勢,狠狠地訓斥道:“就是自己的腦袋被人削掉了,也萬萬不能讓人毀了那些蘭花。”
花匠匍伏在地上抖動的更厲害了,他根本不敢辯駁,空白的大腦裏一片混沌。
花朵兒趁著沒人注意到她,小心地擠到室內,欣賞著這滿室的蘭花,其實品級都不低,隨便拿一個品種出來也值十來萬的。
“拉出去,仗斃!”牧祉軒清冷的聲音響起。果然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人命在他眼中竟比不上幾盆死物。
“王爺,王爺饒命啊!王爺……”被侍衛從地上拉起來時,花匠才從混沌中醒過神來,急忙掙紮著求饒。
眼看著花匠被拖出了蘭室,呼救聲也越叫越淒慘。就在大家想著這個倒黴的花匠命休已時,蘭室一隅傳來了一道悅耳的女聲,“原來花匠大哥還藏私啊!”她的聲音不大,卻極具穿透力。
大家頓時都把目光集中到了花朵兒身上。
所看到的便是一個不起眼的,陌生年輕女子,頂著一頭亂發,微微彎著腰,半眯著眼睛盯著臨窗花架上的蘭花,也不管周圍人投射在她身上的好奇目光,自說自話道:“這株果然是極品呢!”纖細的手指輕輕拂過葉片,昏黃的燈火將她的臉氤氳的如夢似幻。
牧祉軒瞥了月影一眼,對方出門,朝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便拽著一灘爛泥一樣的花匠回到了蘭室。手一鬆,兀自隨他癱倒在地。
牧祉軒踱步走至花朵兒跟前,認真的打量著她說的極品。
葉色滴翠富光澤,質地厚糯、滋潤、有型,色澤掛彩,葉脈細含無狹絲,葉鞘堅挺。果然不錯,牧祉軒有些懊腦自己之前怎麼就沒注意到這盆蘭花呢,不過想到那被毀的臻品蘭時心下倒是慶幸了。
“筋粗厚殼出荷花,鐵骨還需異彩誇,無論紫紅兼綠殼,此中常是見奇葩。”花朵兒言畢,抬眸,指著根部的花苞,“我爺爺常說,荷花小蕊,尖長深搭,鳳眼微露,收根必細,灶門開闊,定是飛肩哦!”
張婉柔也移步湊近,“再過一個多月才是太後的生辰,到時,花期怕是過了吧?”
“自然有辦法將花期推遲的。王妃不用擔心。”花朵兒回答的很是順嘴,結果卻遭來張婉柔的一記眼刀。花朵兒連忙禁聲,往旁邊退開了一步,惹不起咱還躲不起嗎!
牧祉軒看向花朵兒,問道:“可有方法?”
花朵兒揉揉鼻子,瞄了一眼張婉柔,說道:“將蘭花放在暗房裏,白天氣溫較高,放一塊冰降溫。太後生辰前五日,移出暗房,再用一千倍的糖水噴灑,延長花期!”
牧祉軒眸中有了欣賞之色,“你也喜愛蘭花?”
花朵兒訕訕一笑,搖頭,“談不上喜歡,隻是我爺爺愛花如命,我常常聽他念叨而已。”
“隻是聽人念叨就可以一眼鑒出優劣,這本事怕也不小了吧!”
“其實,我不是從蘭花的品相看出好賴的。”
“哦?”
靈眸轉動,看向地上的花匠,“因為花匠大哥的心中,極品本是這一株!滿室的蘭花,隻有這一株養護的極為細心,即使是在這昏黃的燭火下,依然可以看出,葉片纖塵不染,連花盆亦是如此,若不是最好,最喜歡,又怎會如此用心。”
被點到名的花匠,緩緩抬頭看向這個救了自己一命的女子,淚痕滿麵的臉上盡是感激之色,過了兩三秒鍾才顫著聲音開口說道:“這株蘭花是奴才去年夏天偶然在山澗中發現的,到底好在哪兒奴才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是出於本心,瞧著順眼而已!”
牧祉軒心裏的不痛快已經煙消雲散,甚至還有些得意,那個賊人想他在宮裏丟麵子,哼!隻怕要失望了。轉身離開時,他睨了花匠一眼,清淡的吩咐要小心照看。
走到門口,牧祉軒回頭往身後人群中巡視了一圈,沒有看到那個嬌小的身影,頓時見腦。轉身走回,望著還在蘭室中逐盆感歎的女子,冷冷的道:“還不給本王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