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千鈞一發(2 / 3)

對內在而言,沒什麼兩樣。

她立在屋中,雙手拘著湊在唇邊,一聲細微的低吟緩而穩的響起。說是低吟,若非仔細聽來,也是難以發現的。

這一聲低吟並未持續很久,內在轉了個方向,準確無誤的朝著床榻走去。

一、二、三……

內在心中默數,精準的停在了床塌前,微微俯身。

納蘭方覺哼哼著翻身抱住姐姐,睡夢中的納蘭連城不自知的一腳蹬開弟弟。

擁蕊本睡在這床塌最外頭,護著兩姐弟。沒了她,納蘭連城這一蹬,反而將自己蹬得往床塌外頭轉了半圈,她自個兒又挪了挪,伸展著小小的腿腳,小半邊都露在了床塌邊緣。

內在往後退了半步,攏起手。

月色忽然就淡了,窗外月兒似乎是被飄過的雲層漸漸遮住。房內忽然就暗了暗,原本依稀能瞧見的輪廓,此刻亦隱在了夜幕下。

睡得正香的皇朝兩條血脈,床榻前矮身攏手、不明身世的街邊孤女。

掩過窗棱,掩過長廊,掩過滑下雨水的綠葉,掩過屋頂忽然撲棱翅膀飛起的夜梟。

垂下的襟袖微微飄動,屋門拴著門閂,窗戶關的嚴實,房內卻微不可察的掠過一絲微風,落在她耳邊,發絲擦過她鼻尖,她驀然頓住手上動作,警覺的微微側耳。

踏、踏、踏。

腳步聲…

屋內的腳步聲!

內在心中一緊,本能的向床榻靠了靠。

屋內燭光亮起,所有的一切刹那一覽無遺。

衛尋盯著怒火從眸中燃起的擁蕊,她幾步走到內在身側,將內在的動作都看在眼裏。他似乎了然,冷笑著淡淡往一側走了走,好看清內在的姿勢。

內在仍立在床榻邊,微屈著膝,懷裏正托著嗦手指的納蘭連城,她似乎並未察覺到屋內的擁蕊和衛尋,隻慢慢的、穩穩的將睡著睡著險些滾到榻下的納蘭連城小心翼翼抱起,似乎是怕碰到納蘭方覺,踟躕著未將納蘭連城放下。

擁蕊想要幫忙,卻被衛尋一個手勢攔下。他目光始終落在內在托著納蘭連城的手上,那個位置,無論是他還是擁蕊,都看不清她手中到底有什麼。

內在頓了頓,將納蘭連城豎著抱起,連城被搗鼓著似乎有些醒了,輕輕不滿的哼了兩聲,內在立即停下手中動作,等了半晌,才又慢慢讓連城趴在自己肩頭,騰出一隻手來摸索著床榻,直到感覺到床榻上的位置足夠納蘭連城躺下,才輕柔的掀開薄毯,小心翼翼放下納蘭連城。

將納蘭連城安置妥當後,她又將床上本來擁蕊枕的枕頭擺在了兩個孩子中間,然後自己靠著床邊,坐在了腳踏上,一手扶著納蘭連城的背,一手枕著自己的腦袋,以一種極不舒服的動作,合眼睡了。

她手中什麼都沒有。

“公子,請公子不要無端猜測他人。”擁蕊走下長廊台階,低聲毫不客氣的對著衛尋道。

衛尋挑眉,他抱胸靠著廊柱,“有時候眼見的未必也就是真的。”他有些心不在焉,腦中盡是方才內在一舉一動,一絲一絲細微的動作剝離開來,他似乎也並未找出任何破綻,然多年朝中摸爬滾打,多少波譎雲詭他未曾見過?這個年紀尚小的孤女,不賣慘,反而在玉幼清麵前擺一副孤傲模樣,直覺告訴他,不對勁。而他的直覺,從未有錯。

擁蕊最瞧不得衛尋盯著楚雲起的那張臉,擺出一副高高在上模樣,氣上心頭,指著屋子方向,“那公子說說,內在到底對郡主做了什麼?”她放下手,語氣漠然,“莫不是公子騙人騙得多了,所以才看人人都不順眼。”

衛尋並不理會擁蕊,自顧往玉幼清的屋子方向走去,邊走邊道:“你好好想想她何故要將你支走,此女留不得,明日一早打發她走。”末了,覺著擁蕊並不會依照他的囑咐做事,又加了一句,“明日啟程,我若再看到她,殺無赦。”

擁蕊瞳孔猛地一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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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回哥哥,求你!別吹了!別吹了!”厙靜姝拉著燕回衣袖苦苦哀求,見燕回無動於衷,急得去搶燕回手中的馭獸笛。

陸薄立在船邊,看看燕回,回頭時他嫣紅色衣袖從眼前拂過,岸邊笛聲戛然而止。

燕回震驚之下,來不及去看船上那用壺蓋射掉他手中馭獸笛的人,隻反應迅速的蹲下身去撿,卻有一雙手更快的從他眼前掠過,唰一下搶走了落在草地上的馭獸笛。

燕回驚怒站起,“小姝,拿來!”

厙靜姝連退幾步,將馭獸笛王胸前懷裏一揣,搖頭不語。

這方僵持不下,船上也有不解。

陸薄不明所以的蹬蹬蹬湊到紅衣青年麵前,也不再顧及他的忌諱,皺眉問:“你這是做什麼?真要將我們一船人都置於險境?”

青年抬起手,嫣紅衣袖掩住鼻頭,“救我們,搭進草原一條未來的惡狼,你自己算算這筆買賣合算否?”

“什麼意思?”陸薄邊留心船邊情況,邊問。

青年努努嘴,“那小丫頭年紀小,卻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主,就沒想過給我們留退路。燕回這是被逼到絕境了,你看那丫頭的反應,這救我們的法子,未必是什麼好法子。”

陸薄聽他解釋,心中雖明白了些,卻也急於讓一船的雪狐衛和塵網脫困,當下擼起袖子,扒上船欄。

“你幹什麼?”

“我試試能不能過去。”

紅衣青年一時語塞,伸不出手去攔滿身血汙的陸薄,抬腳就踹在陸薄腰間,將陸薄踹的一個趔趄,“當心變成人肉活靶。”說罷,隨手撿了腳邊一柄大刀,砍了屍體一截斷肢,直直上拋,那高度,絕頂的輕功高手,不借力,亦無法達到。

陸薄盯著那截斷肢,猛然一條黑影追光逐電般瞬間而至,夜幕裏半空中隻瞧得見雪亮一閃而逝,陸薄愣怔在原地,心有餘悸的摸摸胸口,“那……那到底,什麼東西?有翅膀?”

他回頭,卻見紅衣青年月色下流光溢彩的眸子裏顯出些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彩。

雪狐衛先前根本不知塵網的存在,陸薄自然不知他眸中顯出如此光彩到底是個什麼兆頭。

青年微眯雙眸,如果沒有看錯,如果沒有猜錯,他應該有了法子。

“陸薄,繼續去扔屍體,都切碎了扔,扔得越遠越好,能引走一條怪魚是一條。”他話說完,不作停留,繞著船欄細細觀察了四周。

燕回他們那一邊靠近主城區,岸邊空空蕩蕩,僅有一片草地。另一側雖地處偏僻,然因著此河與城外護城河相通,為防不測,也並未栽種林木,隻疏疏落落有幾棵野生矮樹。不過,這幾棵矮樹足以。

心中念頭轉過幾許,他衝著岸邊燕回喊道:“燕世子,這船撐不了一刻了,可否借我你一身功力一用?還有佳人手中紅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