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何處可尋解夢者 憶之失色(1 / 2)

若說先前的夢境對於染歿來說縱使可怕了些,卻也不過是玄幻一說,然這次夢境實在真實,不過若是仔細思考一番,如此故事也實在老套,從古至今而言,這種事多若牛毛,不堪一提。染歿為國師之女,也應當熟知鬼怪之事,隻因年少時父母並未教授她此事,故而會產生隻是一夢的想法。然而轉瞬之間,染歿忽地想起先前夢境中的場景以及旁支一脈的死亡,又不禁對這夢多了幾分在意。

世有解夢師,恰若周公,可辨夢與實事,聽聞多是戴烏色兜帽,著灰麻舊衫,手執桃木短杖,然常隱於街巷或沒於山野之間,實在難以尋覓。況現今困於此地,精力俱是耗費於如何逃脫,又如何去尋此等難尋之人。

染歿斂了斂心神,如今惟有將此事暫置一邊,仔細考慮逃脫之法,遊覽江南一事早已不可能,奚泫此人一看便知是心思縝密之人,表麵雖淡然卻讓人看不出深淺,若以之為敵,想來絕對不會討好,那若是要逃獨獨隻能選擇他不在抑或是他離開的時候,他既然是朝中之人,便一定不會在江南滯留太多時間,如此,等待便是唯一的辦法。想到這兒,染歿微微舒了口氣,見天色尚早,便滅了燈重新入眠。

眠臥時段總是短暫,不知不覺間,陽光便欲透過沉色窗紗而入,墨色天際早已褪去,就似為墨色勻染的書畫被橙紅色所破去,獨餘光亮一片。

染歿緩緩睜開眸子,因窗紗色彩沉重的原因,陽光並未透入房中,也未驚擾到睡夢中的人。換好了衣裳,洗漱完後,染歿準備去隔壁房間尋找奚泫。不過,剛到隔壁房門,便聽見了些不屬於房間主人的聲音。

男子自是奚泫,而那女子聲音卻從未聽過,不過極是清脆,想來也不過是十幾歲的樣子。染歿本欲敲門,然忽地聽到自己姓名從他人口中吐出,如此便放下了本欲叩門的手。許是房間隔音效果不錯,無法聽清房門內的人到底在說些什麼,染歿將耳輕輕附在門上。

“泫哥哥,聽聞你將染府的次女安置在了隔壁房間,我可是聽聞她是妖怪啊!”女子聲音中帶著驚訝,當然了,還有世人皆有的幾分諷刺。

“他人以貌取人,莫不你也是,愔兒?況且我不過聽聞她體弱多病,故而麵色慘白至此。”

“怎麼會,我可是聽她染府中人所說,絕無虛言!她就是妖怪嘛!泫哥哥你這麼袒護她,莫非是那妖怪勾了你的心不成麼?”女子聲音中帶著哭腔,可以想象到她梨花帶雨的模樣我見猶憐。

“愔兒,莫不是你哥哥過於縱容你了,如今竟是如此蠻橫無理,你哥哥便是這麼教你的?”奚泫聲音可說平緩,卻無端讓人感受到刺骨涼意。

“泫哥哥,你,你……”話未完,便聽到那女子腳步聲愈近,染歿後退一步,隱於暗處,便聽見房門被大力推開,發出極大聲響。染歿默默地望著一個女子掩著麵跑出,偶有淚水從指縫間溢出,想來她在家中定是一個極是受寵的小姐。這女子相貌不俗,些許發絲被編成小辮,用銀色鈴鐺緊係,發出脆響,其餘頭發散落下來,上有金絲彩繩作為點綴。一身粉色衣裙,外罩微透薄衫,其邊腳處繡有金色芍藥紋印,一條同色雲狀雕花半鏤絲帶係於後腰,步履間長帶飄飄,恍若仙女。隻可惜這仙女實在嬌縱,不討人喜歡。

“歿兒,還站著做什麼,進來。”奚泫聲音未變,猶是淡淡,想來已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驚擾到他了,如此心性,絕不是一兩年可以練成的。不過,如今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偷聽他人講話本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如今還被當事人發現,那這事便更是尷尬了。

染歿腳步頓了頓便走進,房間猶是昨日模樣,隻是梨木桌上多了些竹簡,毛筆放置在筆擱上,硯台中墨跡未幹,彌漫著淺淺的墨香氣息,極是好聞。奚泫正坐於書桌前,眉眼淺淡一如其聲,些許碎發墜至書桌,引起一席旖旎。染歿張了張口,卻未說出話來,實在是不知該說些什麼,現今惟可做的僅是表示歉意了,不過,話還未出,便聽得奚泫聲音:“歿兒可識得那人?”

染歿聽他問這事,便知他是不會再計較她於房門口偷聽之事了,如此才舒了口氣,既而搖了搖頭。

“她是百裏丞相的孫女,百裏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