廁所外麵有人在歡笑,有人隻是睡了又一個小時,而廁所內一條人命危在旦。我不禁珍惜起看似平凡的美好時光了。
布萊克的廁所是極幹淨的。大理石地板潔白得要映出你的倒影,金黃色的燈光灑落一地,溫馨而美好。唯一不和諧的是那隻散發著的冰冷光芒的手槍。
看到槍支的一刻,我徹底慌了。我忽然意識到我的愚蠢——我一心想要救人,卻忘了我憑什麼救人?麥克斯,他可是有槍的人。我提醒自己。
我該不是想做那種事強逞英雄,而命喪黃泉的人吧。我悲歎,但我又確實不能看著一條人命眼睜睜的我眼前香消玉殞。
麥克斯你到底在做什麼?時間不多了!我頭有點痛,水晶燈的黃色與大理石純白光芒交織在一起,強烈的令我目眩,我簡直要蹲下去哭了。此刻的我就像是一個一無所知的孩子。
車到山前必有路。絕望中我看見割草機下的錘頭,我看見了泥濘中的星光。
我舉起錘頭,砸破防護玻璃,按響了防火警報,動作一氣嗬成,不帶一點拖遝,快得像道光。防火警報像是一位沉默的守護神,亙古不變地屹立在師生們難以看見的角落。而我竟然看見了。
突如其來的鳴笛聲籠罩了學校主樓。
內森被警報驚了一下,仿佛從撒旦的手裏逃脫,突然意識到他的可怕行為。紋絲不動站了足有三秒鍾。女孩剛從驚慌失措中回過神來,憤怒地推了他一把。他跌倒在地,女孩餘怒未消地罵他一聲瘋子,匆匆離開了。
教學樓裏處處是匆匆撤離去的學生和老師,防火警報依然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聲調仿佛盤旋的鳥群。我欣賞著一張張慌亂的臉,竟覺得有幾分如釋重負。
我混在混亂的人群中離開主樓。
教學樓外空氣如水晶般純淨,我身邊舒展的草地開滿黃色的野花,綠油油的青草刺激著我的眼睛,陽光在我的肩上跳舞。我感覺心曠神怡。
不得不說布萊克威爾是所過份美麗的大學。它經曆過漫長而又滄桑的時光,雖然不能和建於1636年的哈佛大學相媲美,但也走過了三百年的輝煌。布萊克共擁有24個獨立學院,沒有中心校區。每個學院有它自己的風格,從中世紀風格到古希臘式的優美,從中國的皇家園林到英倫風情,奇妙的建築應有盡有,宛如一個小世界。我所在的攝影學院,哥特風格建築傲然挺立,與中世紀的飛拱·巴洛克式的大門相映成趣。大片大片的草地,隨風輕舞的樹木調和了各自獨立的學院,使每個學院看起來更加協調。
格蘭傑小姐正在攝影學院主樓門口,若有所思。她是個微胖的中年女人,胖得恰到好處,足夠賦予她阿黛爾那樣的藝術家氣質。她是學校的管理人員。
“你好,格蘭傑小姐。”我上前向他打了個招呼。美國是個有趣的國家,至少你可以對許多陌生人問候。“你好”“你好”“你好”一天的心情在互相問候中漸漸如同冬天即將春天的天氣一樣,春風送暖,萬物複蘇。和煦的陽光灑滿大地,細碎的金黃融化了冰雪,也融化了整個冬天的惡意。
“大衛最近在學校安滿了攝像頭...”格蘭傑小姐抱怨。許多美國人都像她一樣,把自由`隱私看得比什麼都重。美國人往往自來熟,我剛認識格蘭傑不久,她對我說話的語氣就沒了陌生人之間冷冰冰的禮貌,而是用親人之間最親密的調調。然而法國人就不一樣了,第一次見麵往往會讓你微微地失落。相比美國人,他們表現得比較冷淡,但是一旦親密,便會成為“你感謝上帝讓你遇到她”的那種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