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聞言,飛快的跑了出去。
“我知你等素日就不忿我偏愛諸葛白,時常在背後議論老夫我偏私,今日這聞香之事,我就交給另一個貴客。”
顧愷之目光炯炯的看著學堂內的眾人,“給爾等一個心服口服的答案。”
說罷他徑自走到授課的長幾前,坐了下來,閉著眼眸。
在那小童走出內室的時間,學堂內再沒有一個人敢發聲,隻想著,今日看來真是冤枉諸葛白了,隻是這冤枉諸葛白之事,聽夫子的口氣,怕是不能善了。
室內的靜默隻維持了一會,半個鍾不到,那小童就拿著那塊玉佩和手帕回來了,隻是手上還多了一張書筏,他走到顧愷之麵前,將玉佩手帕和那張書筏遞給顧愷之道:“顧夫子,這裏是貴客的手書。”
顧愷之聞言睜開眼,將書筏接過看了一眼,看完之後,他將書筏遞給丁小郎君,“文遠,你也看看吧,畢竟今日的玉佩是你遺失的,你等傳閱一下,都看看。”
丁小郎君有些惶恐的接過那張書筏,仔細的看了一遍,看完,臉色變的通紅,轉身怒目道:“陳之道,你還要狡辯,盜賊分明就是你。”
他臉色通紅的怒視著陳之道,將手中的書筏遞給身旁的另外一個學子,那學子趕緊接過去看,看完神情竟然是一臉的欽佩驚訝,看完之後他也看著陳之道,目光中滿是藐視。
書筏依顧愷之適才所言在眾人手中都傳閱了一遍,最後才落到諸葛白手上,諸葛白看著書筏,蒼白的麵色終於浮上一絲淺淡的笑容。他看完之後,將書筏遞給諸葛南衣,“妹妹,你也看一看。”
諸葛南衣接過書筏,麵上一愣。
價值千金的澄心筏,觸手之時,鼻尖就聞到一種悠然淺淡又雅致的香味。那香味極為特別,令她忍不住仔細嗅了一下。書筏上寫著一味味香料的名稱和劑量,最後還言明了他聞出來帕子上的香味和玉佩上的香味,是同一種香料。
諸葛南衣驚訝的卻不是那一味味香料的名稱,因為這香味所需的香料她適才在腦海中已經早有定論。
令她驚訝的是紙上那龍飛鳳舞姿媚而大氣的手書字體。那字體與羲之體有些相像,看起來又好似與衛夫人的字頗為神似,但細細品味,那字體宛如滔滔江河,博朗大氣,變現出一種雄姿英發的張揚,卻又帶著沉穩力健的筆鋒,其端端自成一體,但又吸收羲之體和衛夫人字中的恣意,這等好字,絕對是一品的字,這張手書,如果裝裱起來,簡直是價值千金。
能寫出這等好字之人,又善於調香,且用的起如此名貴的澄香紙,諸葛南衣隻好奇這個人是誰。
見所有人都看完了書筏,顧愷之抬起頭來,“事到如今,你等可都有了定論。”
學堂內除了陳之道之外的所有人,都看過這張書筏,顧愷之一問。那些學子都看向陳之道,目光中鄙視有之,嘲諷有之,怒氣有之,適才圍住諸葛白的幾人,更是麵色一會紅一會白。
那丁小郎君伸手拽住陳之道的衣領,嘲諷道:“陳之道,我丁氏對你陳家不薄,你何以做出如此卑劣之事,簡直有辱斯文,自己盜竊,還陷害諸葛白。”
事已至此,見眾人都用鄙視的眼神看著他,陳之道再壓抑不住往日積攢的怒火,歇斯底裏的怒吼道:“要不是我陳家先祖長文公提議立士族薄筏,你等士族哪有高高在上的地位,憑什麼如今我陳氏後人,還要看你丁氏的眼色行事,我不服,還有諸葛白,憑什麼你也是庶民,卻一派士族做派,真叫人作嘔。”
諸葛南衣隻覺得心中怒火翻騰,覺得眼前之人可憐又可恨,這樣的他看起來真是跟前世的自己有些相像阿。前世的她不是也曾經埋怨過,為什麼會穿越到諸葛氏已經不再輝煌的時候。卻從沒想過,憑借自身,改變諸葛氏的局麵。
她或許也想過改變,但那種試圖將未來依靠在一個男人身上的局麵,真真是叫她如今想起來,隻覺得愧對自己,愧對哥哥和父親對她的教導。
她從沒有像此刻一樣慶幸,慶幸上天又給了她重來的一世。這陳之道的模樣,足以讓她警示自己。她麵色平靜的看著陳之道,輕歎道“朝代更迭,士族變化,滄海桑田,原本就是世間的定理,你一味記掛著祖上的輝煌,卻從沒有想過,世家大族的輝煌,從來不是靠哪一個人能夠維持的。“
陳之道淒慘一笑,抬起頭來,“是阿,所以我要靠我自己重震我陳氏的輝煌。”說罷,他原本清秀的臉龐浮上一絲猙獰,別人不懂,但諸葛南衣卻看得分明,那神色是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