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3 / 3)

大嫂子氣勢洶洶地說了一些什麼說話,阿瑞姨無法聽懂,她看見這個未來的婆婆指著稀飯驚詫、憤怒的表情,嘮嘮叨叨好像是在罵自己,被嚇了一跳。她聽姐姐說過她這個未來的婆婆是個十分利害的女人,本來就已經小心翼翼地在婆婆麵前出現,沒有想到見麵的第一天就挨了婆婆殺來的下馬威。她以為婆婆在嫌隙自己不會做飯,手足無措地低著腦袋,任其嘮叨,不敢做聲。

“大嫂稍安勿躁,這也是她們沒有辦法的事情。他這種病,最是忌吃油膩食物,很多食品是醫生一再囑咐不能吃的。說來就是奇怪,家鄉的這種鹹菜是我們小時候在家鄉吃怕了的東西,他現在倒是喜歡吃了。他剛剛從越南回來的時候就說想吃家鄉的鹹菜,弄得我們束手無策。在這香港地方,我們要到哪裏去找家鄉鹹菜給他吃?有錢都買不到啊!幸好他的師娘是鄉下出來的女人,會做鹹菜。她聽到信雄想吃鹹菜,就跑到街市上去買來芥菜自己動手做出鹹菜來。從那以後,吃他師娘親手製作的鹹菜就像吃上癮來,每天都要吃這鹹菜了。他不想吃的東西我們沒有辦法,他想吃的東西總不能不讓他吃吧?”

田智雄看見大嫂子好像要發脾氣了,弄得阿瑞姨驚慌失措傻呆地站在那裏,趕忙向大嫂子解釋。大嫂子初來乍到,不知道五弟大病以後性情、脾氣和胃口都改變了,以為五弟的家人虐待他。大嫂要保護五弟,就像母老虎保護幼虎一樣,有人膽敢在她的麵前虐待她從小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心肝寶貝,她當然會不顧一切地不客氣了。他擔心大嫂子的嘮叨會嚇倒她未過門的兒媳婦。

“五弟你的日子過得實在太苦了!難道你就真的不想吃一點其它好吃的東西嗎?以前你還小的時候常常吵著要吃豬肉,但是我們家裏窮買不起,現在生活條件好了,大把好吃的東西你偏偏又不想吃了。真的命中注定你是要來世上受苦磨難的麼?”

聽到四弟的解釋以後,大嫂子也覺得無可奈何。她用非常同情的眼光淚光閃閃地看著正在吃鹹菜送稀飯的五弟。

“大嫂子不必擔心,這鹹菜送稀飯也是很養人的。我們不是從小吃鹹菜送稀飯長大的嗎?那個時候一年到頭沒有幾次葷腥進肚,還不是照樣長得牛雄馬壯?我剛剛來到香港的時候,與香港的這些人說起我們家鄉大部分時間都吃稀飯,他們聽了以後都搖頭晃腦地嘖嘖稱奇,都說沒有想到原來鹹菜送稀飯也可以把人養得那麼好看呢!”

田信雄繪聲繪色地說著他以前與人家閑聊的事情,說得大嫂子破涕為笑。她的五叔子從小到大都是一個樣,常常不經意間說出一些讓人哭笑不得的說話來。

“我說老婆子呀,你不要總是在那裏嘮嘮叨叨弄得五弟都無心吃飯了,你不是說擺酒請客以前要先去拜見你的哥哥和弟弟嗎?過來同四弟他們商量一下,看一看需要買一點什麼東西去看望為好。要去我們明天就必須去,過兩天事情忙起來就走不開的了。”

田仁雄來過一次香港,對五弟的生活和飲食習慣早已略知一二,不像老婆子一樣大驚小怪了。他現在要考慮的事情很多,特別是在設宴請酒以前必須去拜訪孩子他舅舅、舅媽,並把自己家裏的大好事通知他們。為了表示對這家親戚的尊重,這個拜訪越快越好,一刻也不能耽擱的。

“對了!四弟你們請喝酒的計劃有沒有請他們兩家人?”

馮氏離開信雄,走到吃飯台這邊來。

“當然請了他們兩家人。他們是冬平的舅父,不請他們兩家還能請誰?我們計劃他們兩家人最少要來兩圍台的。大哥大嫂如果明天過去拜見他們就最好了,請柬我已叫人寫好,還沒有送出去,順便把請柬送過去給他們。”田智說。

“四弟你告訴我,明天我們去拜見他們,買點什麼東西給他們才好?家鄉沒有什麼好的土特產,我們沒有帶東西過來,在香港買點東西你覺得怎麼樣?”

馮氏感到有點為難。如果在家裏,到本家的姐姐妹妹或者女兒家去做客,隨便在菜地裏摘一把青菜,或者帶上一袋紅薯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去了。這裏是香港,娘家的哥哥和弟弟都是有錢的人家,他們當然不會稀罕那些農家產品的了,沒有帶點紅薯過來。在香港購買一些接手的禮物要買什麼東西為好?她卻是心中無數。

“我看大嫂也不必為難,你和他們是兄妹姐弟關係,你從鄉下出來,他們是不敢希望你買什麼東西給他們的。我看你就每家送一點水果和糖果之類的小食品,作為見麵時小孩子的接手之物也就可以的了。明天我跟你們一起過去吧!買東西的事情你就不必考慮,我替你們購買就是了。”田智雄說。

馮家二少爺每天準時送枱布過來,拉走前一天送過來洗滌的那批枱布。他每天送枱布過來照樣是把汽車在洗滌房門口一停,就要跑進去找阿瑞姨聊天。他自己不知道有沒有感到厭煩,阿瑞姨卻是厭煩極了。由於這個二少爺常常樂而忘返的來訪,她已經明顯地感覺到田冬平敢怒而不敢言的心態。她雖然十分同情田冬平的內心感受,但是對這個熱心幫助自己的少爺,她又能有什麼辦法避而不見呢?不要說他是田冬平的表弟,是永遠不能斷了關係的親戚,就他為了支持自己的生意,熱心地拉來如此大的業務,她也沒有理由不理睬人家嗬!田冬平呀田冬平,我已經在你麵前表明態度了,你怎麼就對自己那麼沒有信心。你究竟要我怎麼對待你的表弟?人家可是從來沒有明確地說出想追求我,難道我能夠無緣無故地告訴他,我已經同你談情說愛了不成?

阮聖瑛自從上一次看透了馮二少爺可能有心想追求阿瑞姨以後,常常在想著應該如何公開阿瑞姨同田冬平的關係,阻止馮二少爺的感情盲目發展。幸好離她們的結婚日期越來越近了,要不然,她還真的擔心他的單相思會發展到什麼程度?這樣的單相思拖得時間越長,將來真相大白以後對感情的傷害就會越大。她天天在找尋機會,要明白地告訴他阿瑞姨就要與他的表哥結婚的消息,然而,她可以同馮二少爺談話的機會越來越少。因為他每天把車一停,連招呼都不跟她招呼一聲就跑進廚房裏去了。

這一天,馮二少爺過來,正想進去找阿瑞姨聊天,剛剛走到客廳門口,發現客廳裏坐著一男一女兩個老人。他用心一看,大吃一驚:這不是自己的姑父姑媽嗎?姑父姑媽突然到香港來了,我們家裏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這時,在客廳裏坐著的田仁雄和馮氏也已經看清向客廳裏走來的年輕人是她的娘家侄子:

“是相悅侄兒嗎?你怎麼走到這裏來了?難道你知道我們來了香港,特意來看我們的?快進來坐一會兒!我們正在等待我四叔過來一起到你們家裏去拜見我哥哥和弟弟呢!”

“果然是姑父姑媽!我還以為自己看花眼睛認錯人了?我在昨天早上送貨過來的時候還沒有見到你們,也沒有聽誰說過姑父姑媽會來香港,你們是昨天下午才來的吧?突然看見了你們,我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耶!你們要去我家裏?最好了,等一下我帶你們過去就是了。大伯大娘和我父母親都不知道你們來了香港,他們見到你們一定是高興得不得了!”

馮相悅高興地在姑媽身邊的一個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問你,你既然不知道我們來了香港,怎麼會跑到這裏來?你不是在酒店裏打理財務嗎?這個時候怎麼會有空的?”

馮氏從來沒有聽人說過兩家親戚之間的業務關係,弄不明白這個侄兒怎麼會跑到這裏來?

“姑媽,表哥沒有告訴過你們嗎?我們兩家親戚見過麵以後,我把我們酒店裏的枱布拿來這裏洗滌,我是天天送枱布到這裏來的。”馮相悅說。

“哦!對了!好久以前,我四弟好像在信中順便提到過這件事情的,你今天不說起,我還真的忘記掉了。我們昨天中午才到香港,見麵以後很多事情要說,還沒有來得及講到這些事情呢!”田仁雄插嘴說。

“也是的,這也不算是很重要的家事,講過以後,不記得了也不足為奇。你們先坐一下,我去叫他們抓緊把枱布裝上汽車,等一下四叔來了,叫他等我一下,你們就坐在我的汽車上,我帶你們過去。”

“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了?如果太麻煩,我們就自己走路過去算了!”田仁雄是個老實人,他是不願意隨便麻煩別人的。

“一點都不麻煩,你們等著,過一會兒我來叫你們。”馮相悅說著就跑到車間裏去催促裝車了。他每天送貨過來,都要在這裏停留很長時間的,那些工人知道他的習慣,如果他不去催促,她們可能不會急著替他裝車。

幸好馮相悅自告奮勇帶他們過來,如果不是搭他的汽車,要他們幾個人自己搭車找尋,確實要花費很大的周折嗬!

馮相悅把他們拉到他家的酒店裏,把他們安置在二樓的一個包廂裏坐下,馮相義見到姑父姑媽一行,非常高興地放下手裏的工作過來陪伴他們,叫來兩個熟悉工夫茶的服務小姐侍候他們飲茶,並交代一個工人去找馮相賓過來。

馮相賓聽說姑父姑媽來了香港,既感到突然,又非常高興。他馬上放下手上的工作,開著他的轎車到酒店裏來拜見姑父姑媽:

“沒有想到姑父姑媽會突然來香港!姑父姑媽也不預先打個電報告訴我,我好到口岸去接你們!”

“你們都是大忙人,怎麼好意思要你去接我們?來到香港能見到你們,姑媽心裏就很高興的了。我大哥大嫂的身體很好吧?我來香港的最大願望就是想去見見我大哥和弟弟他們,不知道侄兒有沒有時間帶我們到家裏去?”馮氏說。

“姑媽來了,就是再忙也要陪陪姑媽的了,怎麼能說沒有時間?走吧!現在我就帶你們到家裏去!我爸爸天天在家裏養花種草,很少出門。”

馮相賓說著馬上就起身要帶姑媽他們回家去。

“大哥,你帶姑父姑媽去見大伯,我們就不跟著上去了。我們在這裏準備好飯菜,你們在家裏坐一會兒就一起下來這裏吃飯吧!”馮相義說。

“對!就這樣決定,你去安排一下,叫人去通知叔父和嬸娘他們過來。我帶姑媽去我家裏坐一會兒就下來。”馮相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