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結巴?(1 / 1)

我一張開嘴巴,要說的話,隻能說一個字,重複不止,像極了一種鳥的單調鳴叫,語言從來不能完整地表達出我的心思,我隻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淚水就已迷糊了雙目。

媽媽忙於經營時裝公司,賺回錢,帶我看遍大江南北的醫生,治療我的口吃,一直看到我16歲,那個熟悉的醫生對媽媽說:你已經盡力了,到此為止吧。媽媽看看我,沒有話說,手指一動不動地按在我的頭上,我看到了絕望。我是自卑的,脆弱的自尊,我用緘默保持。

海岸從沒因口吃而屏棄我。他一次次說:水湄,有哥哥,不怕。

讀小學,海岸和我一個班,他絕不容忍任何人對我的輕視,曾經有一群孩子,追在身後喊:小啞巴!小啞巴!我並不啞,如其說話口吃而令人譏笑,我寧願像啞巴一樣不說話。

海岸對那群孩子說:我妹妹不是啞巴。他們還是喊:小啞巴!小啞巴!海岸說:我妹妹不是啞巴!然後,他看著我:水湄,你說話,你不是啞巴。我望著他們,眼睛回旋,所有孩子停止喊叫,他們等著看我開口,我想說我不是啞巴,說出來的卻隻有一個字在不停地重複:我、我……所有的孩子哄然大笑:小結巴!小結巴!

眼淚在一瞬間滾落,淹沒我捂著嘴巴的手指。海岸像暴怒的獅子,喊著:不許說我妹妹結巴!和他們撕打在一起。他那麼單薄地陷落在一群孩子的包圍中,沒有一點怯懦,那群孩子被他不要命的勇猛嚇壞了,他們散去,海岸臉上流著細細的血跡,我呆呆地望著他,海岸抹了一把,說:水湄,誰也不敢說你是結巴了。他用沾滿了血跡的手領我回家。在媽媽回家之前,海岸洗淨身上的血跡,還有衣服。因為我,海岸早早地就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