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靠自己了……王經想。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背上的竹筒，筒裏裝滿了硝粉——這是用來發煙的工具，李承嗣和老棗背上也各有一個。戰前中軍已經明示了賞格，隻要把煙筒扔準了，戰後可平地提拔****，王經現在是隊副，提****的話就是牙門將，這是多少軍士做夢都想要的。但一個營裏隻有三個人帶煙筒，這對王經來說是個極好的機會。王經暗自祈求上天：讓他活著打完這一仗，讓他遇見大食的那個殺才元帥。
河對岸，大食軍也在雲集，盡管幾天的血戰讓他們的行動也有些拖遝，但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人群依舊讓唐軍感到無窮的壓力。
“進攻吧，趁他們立足未穩。”高仙芝說。
唐軍陣後傳來陣陣鼓點，各營的主官們大喊一聲：“走！”全軍便邁著整齊的步伐，嘩嘩嘩地趟河前進。騎兵夾在步軍兩翼齊頭並進，趟到河中間時，騎兵縱馬朝前衝，步軍也甩開腿跑起來，整個陣營像河中卷起的一陣巨浪，排山倒海地撲向大食人。
大食人本以為對手今天會采取守勢，不料唐軍竟然還敢先發製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主帥齊亞德將錯就錯，幹脆帶著騎兵也衝上去。雙方就在河灘上撞在了一起。
高仙芝遠遠地看著戰場，唐軍就像江潮撲堤一樣，一波一波地朝岸上攻去。大食人的陣營也堅如磐石，牢牢地紮在岸邊，幾經苦戰也不後退半步。高仙芝知道，這時候，雙方都拚上老命了。他現在心情異常焦灼，隻等著那個煙柱出現，這是全局的關鍵——但一個時辰過去了，戰場上沒有任何變化。
葛羅祿人悠閑地坐在岸邊觀戰，有的兵甚至伏在馬鞍上閉目養神。拔汗那兵戴著草帽有說有笑地納涼。高仙芝看見了，氣得火直往上躥，他恨不得帶著親兵過去抽他們幾鞭子，但最終還是忍住了。這畢竟不是他們的戰爭，高仙芝想，他們隻是為著財貨而來的。
趙成被留在了高仙芝身邊，他帶著一千騎兵護衛中軍。連雲堡的步軍全都暫時交給李嗣業節製。高仙芝把趙成留在身邊是有深意的，昨晚上大食人和葛羅祿人之間的小插曲，讓高仙芝有些擔憂，所以他留了後著，一旦兩部雇傭兵靠不住了，趙成的一千人馬是他最後的希望。
前沿，一個時辰的惡戰讓岸邊屍橫遍野，近岸的河水全被染紅，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王經已經跟隨大軍攻擊三次，也頂住了大食軍的三次反撲。現在，他們即將第四次衝上岸去。
“殺！”老棗吼起來，聲音低沉而有威嚴。盡管他不愛說話，但王經覺得他在領頭廝殺時的勇猛似乎還略勝李校尉一籌，在他的帶動下，士兵們終於走出了低靡的狀態。
“殺呀！”大家一齊喊著衝了上去。
王經看見鎮胡營全都殺紅眼了，就連平日裏油頭滑腦的元輔仁也不例外，他已砍倒了好多敵軍。王經的刀殺得有些卷刃，有時候砍進敵軍的身體時會卡在骨頭裏，拔也拔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