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無名怒火(1 / 1)

“戰爭年代……他們背著所有人,和日本人交易。”

“那個我知道。”

“去跟你爺爺談談。”

“我試著談過了,可是爺爺不肯說。”

“那你有沒有把你外公告訴你的故事講給你爺爺聽,告訴他沒有?如果你說了,爺爺也許會告訴你的,你去試試。”

“我跟你說了,他不會跟我講的。爺爺說那是他們發的誓言,必須遵守。”

他們在十字路口等紅燈變綠,路上的車很多,又有小雨落下來,雨點打擊著車窗,洛馬打開了雨刷器,雨刷器緩慢地從擋風玻璃前滑過,留下一道弧線。

“你為什麼那麼討厭爺爺和外公呢?”

“我不討厭他們,我隻是不相信他們而已。他們就像被洗過腦,像專門被訓練用來殺人或者做事的機器一樣。他們是那個時代的產物,那是一個醜惡的時代。”

“你是說抗日戰爭麼?”

“不止是抗日,還有內戰,還有土改,還有十年浩劫,有太多太多醜惡的事兒發生了,你爺爺和外公都是政府的人,是最忠實的戰士,細節我並不清楚,但你爺爺在我小的時候,從來不在家,他就像一個活在陰影中的人一樣,我猜他一定參與過一些駭人聽聞的行動。你可以從他的臉上看出來,他全身都是秘密,都是鮮血,這一切都是從這隻青牛開始的,從此之後,他們就沉淪了。也許是從他們開始打自己同胞開始的,我不知道……”

“可是那時候,國民黨的勢力確實很大……”洛馬堅持,他加大油門開過十字路口,不禁為自己的辯護感到吃驚,“他們可以輕而易舉的就能接管整個中國。”

“所有的戰爭都是罪惡的,成千上萬的人死在戰場上,為了一些虛無的主義和政客的個人欲望,然後是成千上萬的人被批鬥,很多人被秘密地處決,這些事兒即使那些參加過戰爭的人也沒法自圓其說,所以他們選擇遺忘或者避而不談,比如你的爺爺和外公。”

洛馬在父親的房子前停下了車子,長期以來,父親談起兩個老人的時候,那種無名怒火一直就是他們家庭生活的動態特征之一,沒人會問個究竟。但是父親這幾分鍾流露的個人情感比過去的幾年,甚至幾十年都要多,所以雖然洛馬有些生氣,但不願意讓這一刻就這麼溜走。

“他們做的事是他們自認必須去做的,難道你沒辦法接受這一點麼?那些都是陳年往事了,他們現在都老了,你還是沒辦法原諒他們麼?他們不由自主,他們在那個時代,也一樣充滿了迷茫,不是麼?他們需要有人指引,有人帶領,也許會做錯事,可我覺得並非不可原諒啊。”

“你能同意日本首相參拜靖國神社麼?”

“別這樣,爸爸,這不能混為一談。”

“我說的是,他們的行為絕不會因為他們老了就可以被抹殺,老了也絕不是得到原諒的借口和理由。做了就是做了,即便現在,他們還是在插手此事,所以一秒鍾也別相信他們會洗手不幹!”

“這就是我搞不懂的地方,外公整天在玩文物,爺爺在山裏幾十年都不出來,難道他們現在還是政府或者軍隊裏的人麼?”

“我不是說他們在為誰賣命,我說的是他們的做法,他們已經養成了習慣,他們習慣於操縱別人,習慣於搞鬥爭,習慣於兩麵派,這已經成了本能。你外公必須天天耍點手段,生意手段,間諜手段,是什麼不要緊,他們就是必須動個不停,如果不耍花招的話,他們就會死。”

“那我爺爺呢?”

“你爺爺更加的危險。我覺得,你外公現在已經學著從中取樂,但是你爺爺不會,你相信他這次出山是來看我的麼?”

“我不信。”洛馬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