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馬把車熄了火,但是兩個人都沒有要下車的意思,洛馬感覺,爸爸也很不舍得這難得的能和他溝通的時刻。雨滿滿地在停了的雨刷器上越積越多,雨越下越大,房子在視線裏變得模糊起來,但看得見家裏廚房的窗戶透出溫暖的黃色燈光。
“青牛為什麼會到了你外公手裏?”洛建國忽然問,“你們博物館那邊出了什麼狀況?”
“賣家改變主意了,一個道觀跟她聯係要買青牛,她決定把青牛賣給道觀。”
“為什麼你外公會牽涉進去?”
“道教協會的人和外公聯係,我想之前他們就有聯係,道觀要安排安保措施,所以外公幫忙安排了運輸,在道觀的安保係統沒有做好之前,青牛暫時由外公保管。”
“目的是什麼?”
“為了他自己吧!”洛馬想了想,還是不敢把想要治愈他父親的想法說出來,“外公說他多年前見過青牛,感受過青牛的神奇力量,所以他想再見一下這隻青牛,可能是想要治愈自己的疾病吧。”
“哼……難道他想長生不老麼?”洛建國的語氣裏充滿了諷刺的味道。
“他隻能保存半個月左右,然後就要交給道觀了。”
“那你又是怎麼插進去的呢?你應該是為博物館鑒定這件文物的吧?”
“是的,我以為事情就該這樣結束了,可是小櫻,鬆崎櫻,就是賣主,要我幫她,做她的私人顧問,所以我也參與了這次交易。”
“你外公也積極促成這件事?”
“是的,他和玄月道長似乎是老朋友。”
“然後你說服了她做這筆交易?”
“沒有,那是她自己的主意,不過,我沒有勸她不要做這筆交易,我也沒有告訴她,我外公也參與了這筆交易,我覺得這和她沒有什麼關係,我不想影響她的決定。”
“你對她一點影響都沒有麼?”
“如果說我對她有影響,那也是因為我覺得這樣做對於她來說是對的,而不是為了我自己或者外公。”
洛建國沉默了半天,忽然問,“你和她睡了?”
洛馬沒說話,隻是歎了口氣,靠在座位上,車裏的空氣正在變冷。
“我明白了,”洛建國說,“他把你教得很好。”
洛馬的拳頭砰的一下砸到方向盤上,把洛馬自己都嚇了一跳。
“你真的這麼小看我?認為我完全沒有自己的思想和信仰,特別容易被別人左右,是麼?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那麼仇恨他們,他們也許過去做了錯事,可現在這件事我不知道他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你非得把他們貶得一文不值?”
“你不要以為我這話是針對你,兒子!”洛建國冷冷地說,“我是告訴你,警告你,要小心,他們一輩子都是這樣對待別人的,我就是一個例子。”
“他們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他們控製了我的生活,我成了物理工程師,我去了美國留學,甚至跟你母親結婚……”
“什麼?”
“我不應該和你說這些。”
“你和我母親,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時我還不知道趙軍是誰,更不知道他和你爺爺的關係,但他們安排了我們在一起上學,甚至他們兩個人還假裝不同意我們在一起。”
“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愛情,在他們眼裏,完全可以被掌控,年輕人,你越是要分開他們,他們就越是愛得死去活來。”
“胡扯……”洛馬說。
“你說什麼?”
“我說胡扯!如果你愛過媽媽,那他怎麼做根本不重要,你和她在一起就是對的,如果你不愛她,你和她在一起就是錯的,兩種結果都取決於你,而不是別人!我是你的兒子,爸爸,所以你不用告訴我答案,愛與不愛那都是你自己的事兒,別忘了,樓上的人是我的媽媽,你的答案你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洛建國第一次感覺到,兒子長大了!已經是個男子漢,是個有著自己思想和見地的男人了。
洛馬深深的吸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竟然會對父親發火,但他相信,即便時間重來一次,那他依然會發火。
“當然……我知道,你說的對,洛馬……”洛建國好像有些泄氣,但是臉上仍然留著緋紅色,“很抱歉和你說這些事,不過我希望你能記得我的告誡,別當成耳邊風。”
“我們進屋吧,你是不是冷了,爸爸?”
“我不冷。”
洛馬下了車,拉開了車門,把輪椅推下來,洛建國做到輪椅上。
“跟我說說那個姑娘吧。”
“你會見到她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