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股東也都來進行最後的送別,每個人臉上是沉痛的表情,眼底卻是歡喜的,也有人幹脆就戴上墨鏡,讓人看不清楚。
有微風吹過,李婉婷丟了一把百合花在墓坑裏,周圍的人填土。
李婉婷定定的看著,抬頭,看見對麵的阿福臉上落下淚來。
這是所有的人第一次看見阿福落淚,這個冷血的顧家管家,通常都是作為老爺子身後禦用的站立裝飾,老爺子好像極其信任,很多事情都交給他去辦,跟這些股東也都是熟識的,並不僅僅是管家這麼簡單。
有幾個股東上前去,拍阿福的肩膀,示意安撫。
阿福一聲不吭,眼淚也見見幹涸。
抬頭對上李婉婷的眼睛,李婉婷才知道,那些淚水是為了什麼,是因為恨。
恨自己無能,恨李婉婷的精明,恨李婉婷能在他眼皮底下不動聲色隻輕輕一句話就將老爺子逼死。
李婉婷拿出墨鏡來帶上,當做沒有看見。
墓地來送最後一程的人群裏麵,最靠後的地方,有人靜靜看著前麵的場麵,唇角露出鄙夷的笑容,眼底一抹精光。
***
顧廷燁和夕佳兩個人先回了鹿苑。
夕佳換掉那身黑色的裙裝,換了一件舒服的家居服,下樓來看顧廷燁在客廳裏麵,過來伸手抱住他。
顧廷燁攬住她的肩頭。
夕佳抬頭:“小叔,心情不好嗎?”
顧廷燁想了想說:“算是不好,他再怎麼樣,也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人,我對他的感情很複雜,恨,也有一些別的感覺。”
夕佳低聲:“我今天看見夫人墨鏡下麵也有眼淚流下來,夫人隻是不說,可是還是有感情的。”頓了頓又說:“福叔也落淚了,第一次見到,以為福叔那樣的人根本不會哭。”
說道阿福,顧廷燁就不再說話。
夕佳也就不說下去,趴著在顧廷燁的腿上麵,抬頭看著顧廷燁。
“小叔,以後都不會有不好的事情了,別再難過。”夕佳低聲。
以後都會好好的,再也沒有阻礙,都會好起來,一切都會好起來。
顧廷燁揉了揉她頭頂的發:“是的,以後都會好起來。”
***
李婉婷回到老宅,第一件事就是去了阿福管家的房間。
一間幾乎有些簡陋的房子,裝修風格是一體,可是床是小床,而且是硬木板的那種,另外一邊擺著一個書桌,還有一個衣櫃,就是全部。
窗戶往外看去,能看見整個老宅最前麵的花園和路徑,所有人進出他這裏都看得清楚。
一進去,看見阿福在窗戶前麵站著,一動不動。
“你們都下去吧。”李婉婷緩聲。
傭人們都下去,阿福聽見她說話的聲音,卻不回頭,好像沒有聽見一樣的。
李婉婷看所有人都退下去,才開口:“我以為你會走了,至少也是收拾東西,沒想到沒有。”
“老宅不能沒有我,我不會走,你可以放心的回去了。”阿福沉聲,聲音因為今天的落淚有些沙啞的。
李婉婷點點頭:“那就好了,我不打擾你。”
說著,就要轉身離開。
“慢著!”阿福回身過來,問:“李蘭靜呢?放了她,這些事情跟她都沒有關係,老爺子一直是一廂情願,用不著遷怒她,都已經這樣年紀。”
李婉婷有些想笑,也回頭看阿福:“我哪有什麼本事?李蘭靜一直在何家喝茶看報喝牛奶!我跟老爺子是開玩笑的,沒想到他開不起。”
她根本沒有綁架李蘭靜,也沒有可能綁架一個年紀那麼大的老婆婆,跟老爺子說也是賭著說的。
如同她所預料的,一賭就中。
老爺子那樣對任何人都冷酷的人,就好像這個世界的極端,如同是最堅硬的地麵最深處是液體一樣,提到李蘭靜,他一定沒有辦法。
阿福沉了眉頭:“他是開不起這個玩笑,李婉婷,老爺子跟你比起來,老爺子還比較像人,他寧願自己立刻死了,寧願不拆穿廷燁的身世,寧願就這樣錯下去,也不敢賭你傷了李蘭靜一絲一毫,他比你有情有義的多。”
醫生說過,老爺子醒過來是因為有強大的意念,醒來卻聽見李婉婷威脅的話,自願放棄,所以才心跳驟停。
李婉婷聽見,卻是冷笑:“他當然比我更有人情味,比我更溫柔,所以才養了你這麼一條狗!他養的忠心耿耿,我卻怎麼都養不熟!廷燁現在這麼辛苦,你扶著他到他完全沒問題了再說,這是你欠他的!”
阿福不說話,李婉婷轉身就走。
腳步聲漸行漸遠。
阿福到床邊坐下,不是沒有考慮過要走,是以前覺得留在顧家是為了老爺子,現在還有一方麵考慮,就是廷燁。
他是欠了廷燁很多,想要補償一點,能做的,恐怕也就是守著這個老宅,讓老宅沒有人敢動分毫,守著老宅跟以前一樣安全穩妥,黑白兩道都沒有人敢覬覦。
出去,又是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