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沉靜的林裳忽然輕移蓮步,走近了我。月光沿著一道斜線,從我後方的窗戶,逐漸地照亮了她纖長的雙腿、著了睡衣娉婷的腰肢、帶著未幹的水珠的晶瑩剔透的雙臂,和含情脈脈、笑中帶淚的臉龐。
她站在我的身前,伸手在吉他琴弦上撥了一下,說道:“這把琴是CoCo推薦給我的,它真的很好聽。”
“隻有琴好聽啊?”
林裳抿嘴笑了,道:“你旋律唱得也還不錯,就是音準差了點。”
“歌……我想知道,歌怎麼樣?”
林裳又是抿嘴一笑,道:“歌詞也就那樣,不過嘛,你唱得倒還挺深情的。”
我抱著琴,愛不釋手地又簡單彈了幾首曲子,厚著臉皮問道:“丫頭,這把吉他,是不是給我買的啊?”
“今晚打電話給你的時候,就是想問問你要不要回來,我好把吉他送給你……”林裳忽然想到了什麼,改柔聲細語為武力相加,伸手在我的腦門上狠狠彈了個爆栗,氣鼓鼓地道:“你不是說你在廠裏逗狗玩嗎?騙子!”
“真的是跟公司裏一條又老又肥的大狗鬥呢,鬥得昏天暗地、不可開交!”
“吹吧你,怎麼沒見你一嘴毛呢?”
“一嘴毛?”我略一尋思,“狗咬狗一嘴毛?”
林裳噠噠噠就跑。
“站住!”
若不是身上還背著價值不菲的吉他,我真要來個餓虎撲食,把林裳像隻小綿羊一樣收拾地服服貼貼。我跟著她衝進臥室,而她嬉笑著躲閃,卻是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絆,唉喲一聲驚呼,噗通一聲跌倒。
我打開頂燈,低頭一瞅,登時笑得直不起腰來,隻見林裳將自己裹進了空箱子裏,一邊用手撫揉著跌痛了的身體,一邊用惡狠狠、似利刃一般的目光看著我。
我故意不理睬她,隻顧著將吉他裝進琴包裏收好,林裳忍不住嗔道:“我還不如你的吉他,是吧?”
“誰叫你一激動就拿箱子出來!誰叫你要卷鋪蓋走人!”
林裳忽然不做聲了。
我收好琴,低頭看她,隻見她嘟著嘴唇,兩手握拳,各自伸出一隻食指,指尖對在一起作委屈狀。這幅可愛惹人憐的模樣,又哪裏像適才悲傷得快要崩潰的她呢?
……
“陸鳴,我有一個想法。”
“你說。”
“每個周末,兩天的時間,你都帶我去一個遠遠的地方玩吧?”
“兩天?兩天能去哪裏?兩天又能走多遠?”
“有多遠走多遠唄,離開成都,我們走得越遠越好,”林裳拿起書架上的口琴,沉吟幾許道,“帶上我們的吉他和口琴,咱倆輪流開車,你開車的時候,我給你吹口琴聽,我開車的時候,你彈吉他給我聽,好嗎?一段……一段隻有我們兩個彼此相伴的旅途?”
林裳盈盈的目光中充滿了無可比擬的期待,她的神情,便是一個久處城市牢籠的囚徒,一心想要拋卻那煩擾的俗世。忽然之間,我也在一種強烈的衝動中怦然心動,什麼愛羽日化時光國貨、什麼高予仁艾仲澤、什麼王瑜吳碩……亂七八糟的人和烏漆墨黑的事,什麼都不願再去想……此刻我隻願攜起林裳的手,開始這樣說走就走的,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旅行。
林裳聯係範繼文將她的大切諾基開到月光之城。我們簡單收拾了行裝,林裳看了看躲在房間一角大快朵頤的喵妹兒,道:“哎呀!你給我買的鴨脖雞腳……”
我看那地上一整片的碎骨殘渣,拿了掃把打掃,道:“算啦,就讓它開心地吃吧,它開心了,我們不也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