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一曲恰恰唱完,掌聲還未響起,秋期突然發出了一聲悲戚的哽咽!
\t她的臉色猛地變得蒼白,她按在臉上的手背浮現出緊繃的青筋,她嗚咽地從唇角發出聲音:“對……對不起,我……我突然很不舒服……”說完,擠開椅子,幾乎奪路而逃。
\t林裳喚了一聲:“媽媽!”緊跟秋期的步伐,前後緊隨著離開了包廂。
\t眾人“轟”地一聲,麵麵相覷,肅然無語。
\t“這……”艾仲澤倒吸口冷氣,很是疑惑地皺了皺眉,而後向穆雪問道:“秋董她這是?”
\t“長途跋涉、水土不服,”穆雪鎮定得不可思議,她起身笑了笑說,“不瞞各位,秋董今天中午抵達成都後,身體就不舒服,午休後也不見好轉,但她知道愛羽日化諸位前輩、領導備下晚宴,說什麼也要來出席了的,隻不過……”
\t穆雪續說些什麼我沒聽進去,但隻見天寒地凍的窗外世界,已經令透明的玻璃窗上塗上了一層白霧。我離開坐席,從衣架和林裳的位置上分別拿了她的風衣和提包,在眾人更加大惑不解的注視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酒店。
\t……
\t酒店外,車流穿梭的街道旁,秋期憤然地扯開了拉扯不放的林裳的手臂,重重地關攏出租車門,將“媽媽、媽媽……”喚個不停的衣衫單薄的林裳絕情地隔離在外,而後一騎絕塵,不知去往何方。
\t林裳淒楚地站在冷風中,悲哀而又憤怒地目視很快遠去的車子,身體在顫抖中緊繃,柔滑的晚禮服在她瘦得令人痛心的身子上隨風浮動,像是旗杆上飄飛著的旗子。
\t我展開林裳的風衣,裹住她的身子,緊緊拉攏衣襟。
\t她緊咬著下唇,直到遠處的出租車,紅色的尾燈消失在十字路口的轉角。
\t我看著她,她也猛地看了看我,長長的眼睫毛微微顫抖,仿佛有說不盡的話語。但她什麼也沒說,轉身向酒店大步走回。
\t“你幹什麼?”我拉扯她。
\t“放手!”
\t“你還回去?回去幹什麼!”我強拉住她的胳膊,鐵鉗般箍住了她的手腕。
\t“你放手!”
\t“我不放!”
\t我從未如此強迫地對待過她,兩年了,這重來的相逢,我倒失去了全部的禮數。
\t……
\t月光之城,回老屋子的小路上,平靜許多的林裳微微歎氣。披著風衣在肩的她露出了迷人線條的鎖骨,晚禮服柔順地貼合著她身體的弧線,在風衣的衣擺間若隱若藏。她的裝扮出落得如此成熟,有關於她從前的所有記憶,都仿佛成為了前世裏,那殘缺不全的夢影。
\t“你看什麼?”林裳斥問,“看我有多狼狽,是嗎?”
\t“不,”我搖頭道,“我隻想找出,曾經我熟悉過的,你的痕跡。”
\t林裳嗤的一聲冷笑,全身上寫似乎隔了一層材質透明的薄膜,將所有曾經令她感到快樂的事全部都隔絕掉了,她咬牙狠狠說道:“每一天醒來後,在鏡中看到的每一張臉,都陌生得仿佛初次相見,你認不得我,不奇怪!”
\t“林裳,林裳啊……”我長歎喚她,腳下的步子節奏快得有些不自然,“林裳,知道嗎,你已經快要墮入了萬劫不複的境地。”
\t“是麼?”
\t“為什麼不肯解脫?為什麼還不解脫?”我大聲喊道,“瞧瞧你的媽媽,她活生生地把自己逼成了什麼模樣,把你逼成了什麼模樣!”
\t林裳猛然站定,看怪物般死死盯著我,突然奪過我手中提著的她的小包,伸手入內翻找。我以為她想要拿出她的口琴表達心殤,沒曾想,她竟然取出一件黑漆的木質長條狀物,正詫異間,她將小包丟在地下,雙手分別握住長條兩端一抽,兩手之間,一段寒光閃爍的精美的日本短刀刀刃,從中閃現!
\t“嗬嗬,從日本把它帶回來真的很不容易呢。陸鳴,它真的很鋒利,有一次我把玩它的時候,不小心失手掉落,如果不是我的運氣好些,我可能會丟掉右腳的小趾,而不隻是得到一道難以消愈的傷疤!”林裳的眼神不似她,而似月夜咆哮的野狼。
\t“林裳,你……”我措手不及。
\t林裳大聲地笑著,從漆得光芒畢露的刀鞘中抽出了那把似可與月亮爭輝的刀來。刀刃將月光折射得一片青紫,仿佛這映到了視野當中的光,也鋒利得似乎要劃開了我的視網膜。
\t我感到一種從眼眸直抵心房的,被剝開來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