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我才剛起勢,就被馮春生給拉住了,他給我打了個尖銳的眼色,壓低了聲音,語重心長的說:最偉大的犧牲是忍辱,最偉大的忍辱是預備反抗,今兒個咱們把氣咽下去,就是為了有一天,我們能對張哥,做他對彭文做的所有事情——現在,一個字——忍!
忍,忍,忍!
忍字頭上一把刀,能忍得下來,這把刀才有機會揮得出去。
我咬緊了牙關,把渾身的骨骼,給捏得劈啪作響,然後全身"卯"的一下,徹底放鬆。
我這才走到了張哥的麵前,和平常一樣打著招呼:張哥?你這大半夜的,沒去店裏做事呢?
”沒去,去啥去?”張哥把煙頭砸在地上,砸得火星直冒,說:你們可不知道,今兒個我店裏有個小屁崽子,偷我錢,被我抓到了,我找人狠狠收拾他一頓,打掉了他滿嘴的牙,你說可氣不可氣?
我知道,張哥其實是指桑罵槐,說的是他店裏夥計偷錢,其實是罵彭文呢。
我再次咬緊了嘴唇,火氣往上冒著,不過,我想起了剛才馮春生跟我說的話,我又笑了,說打得好啊!這樣的人,就得打——不但得打,還得殺,得殺頭——張哥,你說的我說得對不對?
我再怎麼憋得住火氣,也忍不住在話鋒裏麵藏刀子,暗地裏懟了張哥一陣。
張哥哈哈一笑,說就是偷錢的小事——何必殺頭呢?
我猛地一胸脯撞到了張哥的身體上,把張哥給撞開了,繼續說:殺頭還不夠呢,得挖眼,拔牙,還要把那人頭,埋在一個小盒子裏麵,讓他的好朋友看看,知道,什麼叫偷錢?對不對啊!
張哥一個不小心,被我擠兌到地上去了。
他迅速爬了起來,拍了拍屁股,對我冷冷的笑道:水子,我看你像一個人啊!你像那個偷我錢的那小屁崽子!
我和張哥的氣氛頓時劍拔弩張起來了,馮春生趕忙打著圓場,說這都是什麼話,兩邊怎麼說話帶火氣呢?他強行把我和張哥分開了,帶著我迅速離開,同時還跟張哥道歉。
張哥又叼了一根煙,說道:嗬嗬——我不和偷我錢的人計較——小人物而已。
說完,他的右手,在脖子上一劃,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威脅之意十分濃烈。
接著,張哥又變換了一幅顏色,說:水子,張哥看你是受了氣,拿你張哥撒氣呢,張哥不和你一般計較,下次見麵,還得笑哈哈的,和朋友一樣啊!回見了!
說完,他拉開了路虎的車門,疾馳而去。
我對著地上吐了口唾沫:呸!姓張的,你就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
現在唱簧正在招供,到時候,他把張哥和韓老板的秘密,往外麵一吐,張哥是鐵板釘釘的去牢房裏麵吃槍子吧。
“走吧!先回家,就差最後一哆嗦了,千萬別處亂子!”馮春生搖了搖頭,拉著我回家。
他知道我今兒個心情不痛快,把車子停在一家餐館門口,炒了幾個硬菜,提了兩瓶老村長,往車裏一放,說要陪我去家裏喝個幾杯,一醉解千愁。
“借酒澆愁愁更愁!”
我搖了搖頭,上了車。
很快,我們兩人就回家了。
我們停好了車,上了樓,我掏出鑰匙開門,低聲對馮春生說:春哥——進來吧,為我彭文的壯烈,喝上一杯。
“得喝一杯,希望彭文一路走好。”馮春生關上了門,伸手準備開燈。
就在這時候,我們的房間裏麵,幽幽的傳出了一句話——別介,我還沒死呢,你們這不是咒我嗎?
我聽到了那聲音,立馬聽出了那是彭文的聲音,我和馮春生還以為是關二爺顯靈了,帶著彭文的鬼魂回來看我們呢。
我們兩人連忙鞠躬:二爺,講義氣啊!彭哥,今兒個實在對不住——我們也沒想到,張哥那麼狡猾。
“那個姓張的狡猾是狡猾,可是……我也沒被他弄死啊!”
接著,房間裏麵出現了一抹光亮。
是彭文拿著手機,照著自己的臉,戲謔著我們:你們看清楚了,我是人是鬼啊?
馮春生往地上一瞧,瞧見了地上的影子,一把衝到了彭文的身邊,搭著他的肩膀,說:你小子是個人——你特麼咋活得?
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這個人,真的是彭文,活生生的彭文。
那紋身店門口,張哥加付五百塊錢,托快遞員送給我的木盒子裏麵,裝著的,不也是彭文的頭嗎?
這一下子,怎麼出現兩個彭文了?
我揉了揉眼睛——奶奶的,沒看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