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有效閱讀的記人美文 9.(2 / 3)

還有一次,上課鈴都打過很久了,而全班的學生都擁在樓窗處向下看,誰也不回他的座位。六笠先生上了講壇,他們依然裝作不知道的樣子,那時野村君正在我的旁邊,我問他,“怎麼了?”

“他們真是無聊。”他微笑著回答。

“先生來看,先生來看。”有人叫著。

那些圍著樓窗不歸座位的學生,也無非是要先生來看,並且想耽閣一些講書的時間罷了。

六笠先生果然是個孩子,他也伸頭向樓下看了。

——哈……

全班哄堂了,六笠先生不好意思地正一正眼鏡,從耳根處已經湧出一股害羞的紅潮了。

在樓下,大約有兩條狗交著尾。

全班繼續沸騰著,好像要問出先生德文裏這是什麼字才甘心似的。

上石井先生的英文,大家都是受著拘束而感到頭痛,所以每當他遲到十分鍾以後,有人振臂一呼:

“溜呀!”

全體便一齊跑了。最初的幾回,我和野村君都有些不好意思,但這是最幹犯眾怒的,所以結果我們也不敢作“害”群之馬了。

有幾回教室裏還有不曾溜盡或溜得稍晚的學生,正好遇見石井先生挾著點名冊子來了,他一聲不作,也不問盡有一個或兩個的學生,揭開點名冊子便點起名來,這時,那些已經溜到別處,還在看風頭的學生,卻很可憐,不得已地又要一個一個垂著頭向回走了,而結果,反要到石井先生的麵前要求把缺席的記號改成遲到的記號了。

究竟誰是遲到的呢?反弄巧成拙了……

天天上課,天天總有戲看的,不過他們花樣再翻奇些,對我也總是無聊而生厭的;隻有那一個無言的朋友野村君,他好像是我慰藉的泉源,精神上無比的食糧。所以我每天到K大學去上課,聽講和野村君會麵,似乎是兩件並重的H的了。有時在合班教授的大講堂裏,如果逢到不能坐在一起的時候,那真是一件最大最不高興的事情了;有時他上班較遲,在那好幾百人的大講堂裏來回巡邏著,我知道他是在要尋著我。

確實地,野村君對我是非常地忠誠,懇摯……我得之於他的扶助與恩惠,真是一個不能計量的深與闊。但誰會相信呢?一對國籍不同,語言少接的人,也能在他們中間連上一條牢固難斷的鏈索?

有一次,一件不幸的事降給野村君了,但那件不幸的事,仿佛同時含著一種不可言喻的魔力,它能給野村君以較深的刺戟,給我一些迷信的啟不。

我清清楚楚記得的,有一天我到學校特別早,而那一天卻是野村君缺席的頭一遭,我揣測,我不安,我幾乎感到我今天來上課是沒有意義的了!

上午散學的時候,聽人說今天早晨學校附近芝町的地方,遭了一次大火,三四十家住戶和商店,完全變成灰燼了。

這立刻使我聯想到野村君的身上了,然而我立刻就否定了它,理由是沒有的,假定我也不願意去預設,我心裏惟一的呆想是:這種不幸的事故,決不會臨到一個良善人的身上去。

第二天,野村君仍然沒有到學校去,第三天的早晨,事實才完全證明了。當我第一瞥見到野村君的時候,我的周身幾乎都要搖撼起來了!因為腦中深深地存著火的印象,所以我看野村君的麵龐,好像比尋常更顯得焦黑了似的;甚至於他的頭發,眉毛,睫毛……在我眼裏都仿佛是燒禿過後,隻剩著短黃的根梃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