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時眾人並不覺有異,不過是那縷被削的墨發鬆散著垂垂而下,襯著宇文芳豔明如玉的顏別有一番美人倦倦懨懨的風韻,隻覺美人受了驚嚇都有另一番扣人心腸的姿色,因而倒未在意或是察覺那縷墨發有異,此時方才明了。
佗缽臉色難看,說是削發,隻差一點就削上腦袋了!
得知逃跑的刺客是削發的罪魁,怒氣難消的佗缽下令將死了的兩個刺客削骨剁肉投食狼群。
“千金公主,刺客除了搶去斷發,還有什麼奇怪舉動?”
低沉暗啞的聲音忽傳了來,聲音雖不大卻透著股子陰冷,仿若明媚陽光下突然一道陰風掃過令人不寒而栗。
頭戴狼牙骨質抹額,手持白森森骷髏法杖,著黑色胡服外罩烏色羽邊風氅的高大魁梧男人走來,左右聚堆的人立時自動分列兩邊讓了路,隻此動作,便看出對他的尊重。
大喀木?
“汝南公”宇文神慶不由仔細打量這位深受突厥一族敬畏,行驅邪避禍求福祈順之事的“大喀木”染史泥傅。
被佗缽和遊牧一族尊崇信奉的這位,在北周,那可就是位列九卿的太常卿啊,掌天地神祇人鬼之禮,陰陽卜筮之法,測國運之吉凶的太常卿,便是荒誕暴虐如宣帝都要對其看重幾分。
這個人,不能小覷!
大喀木染史泥傅雖人近五十,然黑褐色的長臉盤子上皺紋不多,如山峰聳起的濃眉緊鎖似在盤算著什麼難題。
迎著大喀木黑如暗夜沒有一點光星的瞳子,宇文芳心頭忽生了不安,莫名感覺那對兒陰鷙暗黑的瞳子似要將人活生生吸了進去。
大喀木向佗缽和千金公主行過禮後又追問一句:“除了削發奪發,刺客還有什麼奇怪舉動?”
佗缽及一眾小可汗貴族頭領們瞪起了眼睛,大喀木如此問,定是發現了什麼,隻看他表情,便知事情嚴重。
宇文芳凝眉細想,忽記起什麼,忙道:“若說還有奇怪之處,便是刺客的手!刺客的指尖顏色甚是奇怪,十指指尖呈紫紅色雙紋。”
大喀木陰鶩的兩眼陡地一寒,冷聲問:
“千金公主你可看清楚了?”
見大喀木麵色不善,宇文芳也不為所懼,隻沉聲道:“揮刀削我發的手,千金怎能看錯?”
“千金公主所說沒錯,我也記起來了,那刺客的指尖顏色是與常人不同,看著有紫紅兩色紋路。”與逃跑刺客交過手的安加利拆亦肯定道。
“大喀木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可也是想到了這一層?”
一道低醇悠揚的聲音忽響在眾人耳邊,聲音亦不大,可卻字字清晰入耳明了。
冷瀟雨分開人群緩步而出,並肩的是“爾伏可汗”攝圖。
兩人向佗缽和宇文芳行過禮後,冷瀟雨又轉而看向大喀木,迎著對方陰鷙的目光似無所覺,隻等待下文般悠哉的看著他。
他似笑非笑的神態令大喀木心裏驀地打了個突:冷瀟雨這什麼表情?他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他知道了什麼?”
想到自個兒藥培“顛木香”陰毒之事有可能被冷瀟雨知曉,頓覺一股子冷氣順著脊背彌漫開來。
大喀木下意識看了眼正瞪著兩大眼珠子瞅瞅他又瞧瞧冷瀟雨,對他們二人所說尚不知所謂的佗缽,微低了眼瞼,掩去眼底裏的驚悸不安和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