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遠沒理,拖長了聲音,換了追溯的口吻,上個月,有人借用了你的飯卡……難道是你?!我大叫。
其實再遇到左思遠並不很驚訝,上高中之後就有遇到過同小學不同初中的同學,然後諸如我小學同學的初中同學成了我高中的同班同學這樣的事真的已經屢見不鮮。在距離家鄉遙遠的地方遇見認識的人,更多的可能是親切感。親切對我來說還夠不上一起吃飯的理由,但他說到刷了我飯卡跑掉因而被我詛咒至今的無恥男。這頓飯就該吃了。當然還是要禮貌性的推辭一下,然後就毫不客氣。
吃飯間,還是忍不住有點憤憤地說,你怎麼能就隨便用別人的飯卡呢?這是你認識我請我吃飯了,碰到不認識的就這麼算了,不是白吃麼?
他辯解說,我和你說了我先去找位置讓你來找我,可我等著等著你就不見了!我後來記起來是你,還以為你也認出我故意不和我要了!
你還真是自我感覺良好啊!我嘟囔著。心想我根本沒聽清你說什麼,況且你讓個四百多度的近視在那麼大的食堂裏把你找出來現實麼!不過他刷了我三塊錢請我吃一頓KFC我也就不好太計較了。
雖然離暑假還遠,怕期末存款幹涸回天無術,借著左思遠請我吃飯的機會,順便在商業街上挑選了給邢思橋的結婚賀禮。
征詢左思遠的意見。原則就是實用,有點講究又不太貴。我說棉被啊被套啊拿起來太費事而且人家家裏可能已經堆不下了,像室內裝飾廚房用具,我又不知他家是什麼風格他太太什麼喜好,送不對反成了累贅……還是個人用的小物件吧!錢包不行,一般人很少換來換去的,而去我賣血也買不起一個比他原來用的好的,開始打算送襯衫,一想到是貼身穿就感覺怪怪的,如果他們已經有小孩就好了,小孩用的東西多的很……我說話間左思遠已經啃完了兩對雞翅開始吃漢堡了,還不時打斷我,你吃,別光說話。
你說,皮帶怎麼樣?
說完了?他抬頭看我一眼。你自己決定吧,反正皮帶有套住你的意思。
我愣了愣,果然還是應該送成對的東西啊。
最後決定在檀木匠買一對木梳。選好了兩種。我都喜歡。一對包裝是喜慶的粉紅色,盒子上寫著和睦溫馨,裏麵紅底,還配了花哨的套子。另一對取意天長地久。兩把上下合成嘴唇的形狀,很別致,就是包裝得太素了,而且總覺得那種型可能中看不中用。
我問左思遠哪對好,他說紅的吧。
送年長的還是喜慶一點好,如果是同齡人另一對倒是不錯。
我一邊付款一邊說,那好,等你結婚我就買那對送你。不過你可快一點啊不然那款大概就下市了。
他瞟我一眼說,那我爭取吧。
不知為何,仿佛就是自然的,和左思遠的關係一開始就很親近。雖然一度想要忘記,但時不時還是不自覺的想起。過馬路他拉我的手臂,吃飯時催促我多吃說吃胖了也沒關係,他每一次無所謂又有些寵溺意味的笑著擺手說“不要緊”,陪我挑衣服時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然後扳起臉做一本正經的樣子說“嗯,好看”。現在想起來還是有幸福的感覺。
在初中同學的聚會上,一個女生忽然說剛剛遇到原來三班的左思遠,大家都哦哦的表示記得。我愣了一下,她繼續說,想不到出落的有模有樣了。大家又是麼是麼的叫起來,接著又說起一些當年不曾留意如今意外閃閃發光的人。我也在一旁笑著,心中埋下一段大家都不曾知曉的過往,連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的,我們竟那樣要好過。我們原本也可能會一起出現在這裏,讓大家的驚歎換個緣由。
這樣想著的人生,真有了些玄妙的意味。
那年暑假前,左思遠說在學校的BBS上看到有人召集去青海湖,問我去不去。
青海湖是我夢想的地方。我和左思遠說過。我知道他記得。
征詢父母意見,異乎尋常的順利通過。於是事情很快就敲定下來。
一行七人。先去敦煌,然後包車到青海湖。
夢想著去到一個地方,和在去這個地方的路上,和真正到達,遞進的過程,相反卻是越來越平靜的心情。
一起四男三女,除去我和左思遠,兩個大三的女生是發起人,還有三個大二大三的男生,很容易就混熟了。從敦煌出發,司機是四五十歲的老手。在車裏左思遠都坐我旁邊,離得近,彼此說話不用很大聲,都變成溫柔的語調。大家一路聊天,經意不經意的製造出很多笑話,路程雖長,卻並不沉悶,還有很多未見過的美麗風景。開始看到一頭犛牛大家就尖叫瘋狂拍照,後來成群成群的,看到了就隻是說聲“犛牛”,又繼續聊天。
第一天在敦煌,晚上住三個標間,女生加一張床。第二天去青海湖,開始不清楚當天能走多遠,隻是盡可能開,到茶卡停下來天已經黑透。一個小鎮,三兩家旅店……我坐在離櫃台不遠的長椅上看著他們討價還價,過一會兒左思遠走過來問我敢不敢和他睡一個房間。我想了想,點頭。
當時想也沒什麼,房間裏沒有衛生間,洗漱間是公共的,廁所分男女在走廊的兩頭,不會尷尬。旅店簡陋旅途勞頓大家都是和衣而睡,別人一開始就把我們倆當情侶一樣的對待,也不會像熟識的人可能還故意調侃一下,隻是有一點點曖昧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