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這個心情。”丈夫麵無表情地道。“我最近走黴運,算是花錢消災吧。”
“好好好,五萬塊錢我給你。”梅月耳怕他繼續說下去。要是繼續說,很可能會把她的那件醜事抖出來,她實在不想聽。“不過,我勸你以後還是少去賭,賭場上都沒有好結果的。”
“不去賭就有好結果?”丈夫反駁道。“我不但要去賭,以後還要經常去賭。你賺了那麼多錢,反正沒地方花,我替你花銷點,也不過分。”
要是換了從前,梅月耳早就罵開了,甚至還會一個巴掌扇過去。今朝理虧,隻好處處忍著。“賭場上真是沒有好結果的。”梅月耳軟綿綿地又補了一句。
“你以為情場上就有好結果?”丈夫冷冰冰地回了一句過來。“我勸你早點收心,懸崖勒馬,否則,你會比人家賭場上輸得更慘。”
梅月耳斜斜地看了丈夫一眼,忙躲進被窩,不再與他對台唱戲。
幾天後的深夜,梅月耳又手忙腳亂地從樓上下來,剛上床,丈夫就進來了。梅月耳本能地理了理已經不亂的頭發,臉上露出當年未過門時曾特有的羞澀。
丈夫又將手伸到了他的行政特區。梅月耳心裏一亂,忽然覺得這動作有些熟悉,像是還有後續招法。正在想應對之策,那邊倒先開口了:“再給五萬。最近又輸了。”
梅月耳有些尷尬,遲疑地道:“好,我給。”
雙方沉默片刻,梅月耳又軟軟地道:“別再去賭了,好不?”
“你、你、你——我不去賭,心裏難受!”
丈夫嗓門突然大了起來,朝梅月耳怒目道。
梅月耳趕忙用手勢招架,低頭道:“好,咱不說這事,先睡吧。”
還不等回答,她已顧自躺下。丈夫轉過身來,發現她的腦袋早已埋入被窩深處。
在後來的一段日子裏,梅月耳大多在半夜裏等候著丈夫上床。不過,有時她也偷偷地從樓上下來,或者從外麵回家。這時候,她會奇怪地與丈夫相遇,甚至會看到他也從樓上下來。這時候,她感到很心虛,知道丈夫一定是在樓上偷看她與人尋歡,好借機逮住她。再或者,他明知道她在裏麵與人廝混,偏不進去捉奸,而是等她回樓下睡覺時,好趁機敲詐她一筆。
確實,好多次都是她在樓上風流之後,被丈夫拿了一筆錢出去賭的。梅月耳也樂得把大把的錢給他用,反正是自家人,用錢堵堵他的嘴,省得他找她的麻煩。再說,如果他留著私房錢不用,也仍然在自己家裏,隻不過是左口袋與右口袋的區別而已。
這一妻二夫的生活,被梅月耳有滋有味地享用著。
一轉眼,就到了盛夏,梅月耳與孔孟章的愛情也發展到了高溫季節。
農曆七月初七。坐看牽牛織女相會的七夕節,已經與時俱進,正被打造成中國傳統節日中最具浪漫色彩的一個節日。
嶺西省和霍家灣市的眾多媒體也愛拿這個節日大做文章,一些商家更是努力挖掘商機,在報紙上大做廣告,從而使越來越多的人都知道了今天是七夕節,是中國特色的情人節。
到了下午三四點鍾,梅月耳就接到了孔孟章的電話。“今天晚上,啊哈,啊哈,……怎麼安排?”電話裏的聲音很曖昧。
“你說呢?你有什麼方案?”梅月耳的聲音也柔得發嗲。
“咱們先找個僻靜的地方好好吃喝一頓,然後……”孔孟章停住不說了。
“然後怎麼樣?”梅月耳明知故問,身子裏的骨頭都已發酥。
“然後。”孔孟章開始解包袱。“然後就找個地方,愛得你死去活來!”
“找什麼地方?”梅月耳擔心地問。
“你說呢?”孔孟章倒顯得很輕鬆。“要不到哪裏包個房,比如亞熱帶什麼的。再或者,就是老地方,你們樓上那地方,我看也挺理想的嘛。”
“不行不行!”梅月耳搖頭道。“那地方已經不安全了。我擔心我們那口子有些知覺了,不得不防啊。”
“那行,就定在亞熱帶吧。”孔孟章道。
“不行不行,還是不行。”梅月耳仍然很猶豫。“你想,今天是情人節,有多少人會到賓館開房啊?亞熱帶那麼有名的地方,我估計早就給人訂完了,哪還輪得到我們喲!”
“這你放心,訂個房還會難倒我堂堂的市長?”孔孟章誇口道。“你喜歡上哪,我就帶你上哪。”
“不行,這事吧,再讓我想想。”梅月耳的聲音突然憂鬱了起來。
“也好,咱們先找地方吃飯,完了再想辦法。”孔孟章道。
“吃飯?我看也不行。”梅月耳說話斷斷續續地,聽得孔孟章不知所然。“要不,就免了吧。等吃完飯,咱們再聯絡。”
“為什麼?”孔孟章大聲責問道。“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我們怎麼能不在一塊吃飯呢?得好好聚聚,加深感情啊?要不,這還叫啥個情人節呢?”
“喲嗬,你倒好,像個小年輕,把情人節看得這麼重啊?”梅月耳調侃道。“年紀不小了,還喜歡這麼浪漫?”
“那當然嘍?自從認識你以後啊,我是越活越年輕了,每天都像是在和你談戀愛。”孔孟章甜言蜜語道。
“好,你有這份心就好。”梅月耳吞了口口水,像是吞下了口蜜水。“不過,今天的晚飯,我看還是別在一起吃了,免得讓人生疑。”
“怎麼說?什麼人生疑?”孔孟章吃驚道。
“還有誰?還不是我們家那個死鬼?”梅月耳嘟著嘴道。“這幾天啊,也不知怎麼地,他老是疑神疑鬼地,又不明說,更不吵鬧,總問我要錢。這樣下去肯定不行,我得好好防他一手。要是讓他捉奸在床,最倒黴的可是你。你得當心一點。”
“那是,那是。”孔孟章馬上警覺起來。“我們都得當心一點。這樣吧,晚飯我們各吃各的,到時候再聯絡。反正也不在乎這一頓,咱們的好日子還長著呢。”
合上手機,剛走到總台邊,就遇到了自家的男人。隻見他躡手躡腳地進來,臉上笑嘻嘻地,態度特別地誠懇友善。“還忙著啊?”他問。
這副樣子讓梅月耳看了心裏惶惶然。要是早先,憑著梅月耳創下家業的這副能幹勁兒,還有她的這身美貌,讓這個男人俯首稱臣,願意終身為奴為仆,自然不在話下。可是最近這段時間,因為自己偷吃野食的事兒好像露了風,這個該死的奴才腰板開始硬起來,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態度冷冰冰地,雙方都已搞不清楚誰主誰仆。今天,這小子突然低下頭來微笑,那可是日頭從西山上冒出頭來,不知是吉是禍啊。
“你,你有什麼事嗎?”要是往常,梅月耳早吩咐他幹這幹那,像是在使喚酒店的領班一樣。可今天,她說話不得不小心翼翼,客客氣氣。
“晚上一起吃個飯吧。”他說。
“一起吃飯?”梅月耳不太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你不每天都在酒店吃飯,和大家一起吃工作餐嗎?”
“哦,我說的是咱們倆。”他進一步明確道。“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今天是什麼日子?”梅月耳腦子一轉,馬上就想到了。可她故意裝作不知,更重要的是,她搞不清楚他為什麼會提到這個日子。
“提醒一下,今天可是七夕節,是中國情人節。”他鄭重其事道。“我們好久沒在一起聚了,晚上就一起吃個飯吧。呆會兒我下廚,親自給你燒兩個小菜。”
“酒店的廚師燒得挺好的,幹嘛要你親自下廚啊?”梅月耳客氣道。
“不一樣,不一樣,那肯定不一樣。”他說。“廚師的手藝再好,也不能代替我的這份情意。畢竟,咱們是夫妻,看你每天這麼辛苦操勞,我也得有所表示不是?”
見他今天這麼巴結,既有幾分感動,又覺得有什麼不對。“不會又想問我要錢吧?”梅月耳問完後,便張大嘴巴。
“不談錢,不談錢。”他搖頭道。“今天什麼日子?談錢就庸俗了,今天隻談感情。”
往常,這個男人說話總是很木訥的。不知道為什麼,在啞了幾天後,像是換了一個人,變得能說會道似地。
果然,到了下午五點多鍾,他就親自下廚,燒了幾個小菜,還讓服務員開了一瓶法國紅酒,送到他們倆的小包間裏。
“喲,這樣的日子,可是頭一回啊?”梅月耳笑道。“好,既然你這麼有情有意,我也不辜負你,來,我先敬你一杯。”
“不不不,還是讓我先敬你。”他端起酒杯,對梅月耳道。“我知道,自從你跟了我以後,沒過上好日子。後來開了酒店,也都是你一個人在支撐著,我也沒幫上什麼忙,心裏挺愧疚的,還時常讓你拿錢給我。你說,是不是該我先敬你呢?”
“今天是怎麼啦?真的是變牛郎啦?說話這麼甜?”梅月耳笑著舉起酒杯。心想,和別的男人談情說愛已經很習慣,和自己家的男人這麼斯文用情,還真有些別扭。不過,別扭歸別扭,自己必須得慢慢適應。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一瓶紅酒馬上就見底了。於是,又開了一瓶。好在現在的梅月耳,家底殷實,想喝上等的法國紅酒,隻要有酒量,喝多少都不是問題。
“來吧,再讓我敬敬你!”梅月耳臉孔紅紅地喊。“既然你這麼有情有意,我也對你情深意重。從今往後,好好和你過日子。咱們一起打拚了這些年,總算把苦日子給熬到頭了。往後,我們的日子越過越甜,你就盡情地享福吧。”
因為兩人長久沒有交心交談,今天晚飯一邊喝酒一邊聊天,一聊就聊到了八點多。
突然,梅月耳的手機響了,她摸出來一看,上麵顯示的是三個字母——YZT。於是,馬上便按掉了。後來又響了兩次,又讓她按掉,再就不響了。
梅月耳有些羞愧。好在酒後臉紅,輕輕地掩飾過去了。就在這時,他的手機也響了,而且也讓他按掉了。
“誰呀?”梅月耳問道。“為什麼不接啊?”
正問著,他的手機又響了。於是,他打開手機來喊道:“今天沒空,正在喝酒呢。今天不來了!”然後,就關了機。
“他們讓你去幹啥呀?”梅月耳問。
“幹啥?還能幹啥?”他笑道。“還不是打牌賭錢?我說了,今天不去賭錢了。”
“好,不去賭也好。”梅月耳道。“你得痛改前非,幫助我打理酒店。作為男人,你該努力賺錢才是。”
“好好好,我聽你的,老婆大人。”他笑了一下。突然,又遲疑了一會兒,表情像是凝固了。“不不不,今天……”
“今天怎麼啦?”梅月耳問。
“沒什麼,本來還有點事。”他想說又沒說。“其實真沒什麼。”
既然他不說,也不想逼他。可這時,梅月耳倒想到有事了。時間正一分一秒地向前推進,那邊的孔孟章肯定會不高興了。怎麼辦?如何盡快脫身?對,得把丈夫打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