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月耳意猶未盡,跑過來撩撥一陣,發現孔孟章像個泄了氣的皮球,小弟弟始終高興不起來,隻得悻悻然作罷,收拾好衣裙,掛上免戰牌。
婁滿家的日記寫得太不像話了,事無俱細,簡直像本黃色小說。要是這種東西成了出版物,婁滿家鐵定會成為掃黃打非的對象。
正在電腦上一邊看日記,一邊生婁滿家的氣,又有電話打進來。
“孟章啊,我是郝束鹿啊,晚上幹什麼呢?”電話那頭的聲音幽幽然,聽不出高興或是不高興。孔孟章心想,這時候正是我方陣地即將失守之際,敵方首領前來喊話,初聽上去是噓寒問暖,實際上大有文章,且聽他後話如何。
“正準備休息呢,郝書記還在加夜班呢?”孔孟章也隨隨便便地問,心裏卻一片沉寂,等著對方回話。
“我是想休息也沒法休息啊,現在是後院起火,形勢對我們很不利啊!”郝束鹿把話說得很嚴重,但語氣裏卻顯得異常沉穩,並有一種政治家特有滄桑感。
“後院起火?出什麼事了嗎?”孔孟章已經知道他說的很可能就是婁滿家的事,卻故意耐著性子,聽聽對方對此事的態度。“又有群眾上訪?”
“你還真是不知道啊?”郝束鹿聽孔孟章這麼一說,才肯把話慢慢放出來。“這事啊,可能比群眾上訪更嚴重。前院起火好辦,後院起火更難防啊!而且我要告訴你,這事還和你有一定的幹係,你可得小心,別牽扯上你啊!”
“牽扯上我?你是說我身邊的人出事了?”孔孟章沿著郝束鹿的思路,一點點地去猜。
“是啊,就是你身邊的人,而且是你最信任的人。”郝束鹿內心裏肯定很興奮,語氣裏卻努力透出一種假惺惺的悲傷。“你們政府辦公室的主任婁滿家,他幹的好事啊!整天和女人鬼混,而且還把那種事情都寫到了日記上。現在,他的日記被人掛到網上了,全國,不,全世界的網民們都知道霍家灣有個婁滿家,有個愛寫香豔日記的官,這下子,你我的臉麵可都給他丟盡啦!”
“有這種事?真的假的?”孔孟章用第一次聽說此事的語氣,驚訝地問道。“據我所知,婁滿家根本就不是這種人,這事肯定有蹊蹺。對了,應該把婁滿家找來問問,究竟是怎麼回事,看他自己有什麼話說。”
“你就別找他了。”郝束鹿慢騰騰地把話放過來道。“剛才紀委書記找我彙報了這事,說要把婁滿家找去談話,把事情了解清楚。我就同意了他們的措施。本來,他還要直接向你彙報的,我說了,先找婁滿家了解吧,孟章那邊,我去和他打個招呼。”
“這麼說,婁滿家已經被紀委找去談話啦?難怪我剛才給他打電話,就是打不通。”孔孟章急乎乎地道。
“你找過他了?找他幹什麼?”郝束鹿敏感地問,想知道孔孟章是否真的不知道此事。
“還能幹什麼?他們辦公室起草的文件,好幾個地方不符合國務院的最新精神,我讓他拿回去好好修改。”孔孟章立即瞎編亂造,應付疑心病重的郝束鹿。“誰知道,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打不通。這紀委也太不像話了,找我身邊的人談話,也不和我招呼一聲。”
“我剛才不是說了嘛,他本來是想找你彙報的,我說這事由我來說,一樣的嘛。”郝束鹿似乎隻是想替紀委擋住反腐敗的阻力。“何況,人家紀委也說了,這隻是一般性的談話,隻是了解情況。又不是‘兩規’談話,是不是?如果婁滿家解釋得通,此事與他無關,那立馬就讓他回來;如果此事證明確係他幹的,並且牽涉到違法違紀的事,再‘兩規’也不遲嘛,到那個時候,還得通過我們書記辦公會的嘛。你說呢?”
“行吧,反正人也去了,我們就積極支持紀委辦案吧。”孔孟章很失望,但仍然對郝束鹿補了兩句,道:“我不信婁滿家是這麼一個人。等他談話回來後,我再當麵問問他。”
掛了電話,孔孟章還獨坐在那兒發愣。他在想郝束鹿,他在想婁滿家,他在想這兩個人與自己的牽扯關係。郝束鹿說婁滿家的事屬於後院起火,應該說,真正的後院,是他孔孟章的後院,接下去火勢蔓延,很可能會殃及孔孟章的前院和正廳。
“婁滿家的事有這麼嚴重啊?”梅月耳見孔孟章神色凝重,便關切地問道。“不就是寫了點什麼日記嘛,能有多大的事兒啊?”
“你以為婁滿家是小學生啊?”孔孟章把臉朝梅月耳歪了歪。“小學生寫日記,事兒當然大不到哪去。可現在是市政府辦主任寫日記,而且成為全國著名的日記,這事兒肯定小不了,現在,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以前,出了事可以找婁滿家商量一下。現在,他自己都出事了,而且和我們失去了聯係,不知道接下去事態會如何發展。”
“你說的日記,究竟都寫了什麼呀?”梅月耳很好奇。她從來沒聽說過,寫日記會給一個人的命運帶來重大影響。
“喏,你看!”孔孟章右手拖動著鼠標,將光標點到了某個位置,停下道:“看到了嗎?這些就是婁滿家寫的日記,寫得赤裸裸啊,很黃啊!”
梅月耳睜大眼睛,邊看邊輕輕地朗讀起來:
某月某月,星期天,8—12℃,多雲。
早上醒來以後,又和小唐做了一次愛,居然又射了。要知道,昨晚已經射了三次,自己都佩服自己。十點半回家,到辦公室轉了一下。下午陪孔市長接待省民政廳領導,晚上在家裏吃飯。
今年以來,一切都非常順利,辦公室的工作很讓孔市長滿意。……不僅各項工作上台階,玩女人也創了新高,終於玩了小邵,還和小潘玩上了,玩得最久最固定的還是小唐,還有小傅很快就會上手,待玩。前幾天孔市長說要推薦我上副廳,唉,今年真是好年辰,又交官運,又交桃花運。不過,不管是官做大了,還是手頭的女人多了,最重要的就是要注意身體。
總結今年以來的工作,那就是吃飯、喝酒、搞X、收錢。啊啊,這也的確是現在領導幹部日常性的四件大事。
“別念了!這個混賬東西,內心居然這麼齷齪!”孔孟章打斷了梅月耳的朗讀,忍不住罵道。
“有什麼嘛,我倒沒覺得齷齪。”梅月耳笑盈盈地看著孔孟章,調侃道。“至少,他比你誠實。”
“比我誠實?這話怎麼講?”孔孟章不服。
“難道他的日記裏說假話了嗎?”梅月耳道。“我看,他寫的都是真人真事,就連最後的總結語也是有感而發。你說,你們這些做領導的,一天到晚不就忙著吃飯、喝酒、搞X、收錢嗎?這四件大事誰不做呢?”
“不至於吧?”孔孟章拉下臉來,批評道。“你這麼看我們的領導幹部,也太偏激了,以偏概全了吧?我們忙死忙活地幹工作,你看到了嗎?又要科學發展經濟,又要抓穩定,哪件工作不讓人頭疼的?就算是吃喝,也是為了陪客人,為了把工作做好嘛。還有,梅月耳,你難道認為我也是這樣的領導?整天就想著吃喝、搞女人和收錢嗎?”
“可能第四件事你做得少一些,即便收了,也隻是些小數目的,因為你膽子小,怕犯事。”梅月耳一點都不擔心孔孟章生氣,繼續評論道。“但是前麵三件事,你一件都不少呀?吃喝比別人少,還是搞X比別人少?”
“唉,你怎麼能把我看成和別人一樣呢?”孔孟章這個時候不甘於被一視同仁,與香豔日記的作者同流合汙。“我雖然在外麵也有女人,可並不是玩女人。我對你是有感情的,並不是濫情的那種。難道你認為我和婁滿家一樣,居然搞了這麼多女人?”
“行啦行啦,我知道你對我好,知道你很專一。”梅月耳的口氣像是黨支部書記表揚黨員積極分子。“你做事情講原則,有分寸,即便是對自己的情人,也很有原則性,就是缺乏一點靈活性。”
“怎麼?對情人還要有靈活性?”孔孟章不解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