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功敗垂成(1 / 3)

�5o~�\u001e名利的鋼鞭抽打著一雙雙利腿,逼迫著人們在私欲膨脹的大道上狂奔。

為了那筆龐大的中介費,梅月耳拿出頑強的毅力,堅持不懈地給孔孟章打電話,希望她能夠看在相好兩年多的份上,破天荒地幫她一把。

可在孔孟章看來,一個有百福已經夠煩了,又來一個梅月耳,更煩。

蓮花區塊開發項目,可真是個百慕大三角啊,卷進多少是是非非,卷進多少勝敗成亡,卷進多少功名利祿,而卷走的隻是真善美,是法律和道德,是正義與良心。

他隱隱地預感到,在有百福因為蓮花區塊害慘了婁滿家之後,梅月耳也會因為蓮花區塊而將孔孟章拖累,甚至害得他跌入深淵。

梅月耳在遭受孔孟章的一次次拒絕,同時接到仲位伯和馬蘭的一次次催逼之後,她開始心海煉獄,決心改投郝束鹿。

畢竟,在這個幾近絕望的日子裏,惟一能夠給她一點關心,給她一絲希望的,是郝束鹿。

居然是郝束鹿。

接到梅月耳的電話時,郝束鹿在郭西縣調研。當時,他正住在靈岩山下的獅峰賓館用罷午餐,塗澤北和何柳科圍坐在他身邊,扯著當前的工農業和維穩形勢。

“哦,是梅月耳,梅老板,你好啊,我現在就在郭西啊。”郝束鹿一聽對方說是梅月耳,頓時來了勁。特別是當著梅月耳兩位父母官的麵,他有意抬高了聲音。“找我談生意上的事?哦,蓮花區塊,行行行,沒問題。等我明天回城裏,就和你聯係。”

合上手機,郝束鹿笑容可掬地望著兩位下屬,說:“梅月耳,就是你們郭西的梅月兒。我說,你們郭西出人才啊。不但長得漂亮,還挺會做生意。這不,她居然到我這兒拉生意來了,沒辦法啊,我不能不關心,誰讓她是你們郭西的人呢。”

聽說梅月耳找郝束鹿辦事,塗澤北和何柳科都吃了一驚。他們都知道梅月耳是孔孟章的情婦,當初還是他們接待孔孟章時,因為提供了便利條件而玉成了他們。後來也知道他們之間出了事兒,可梅月耳也不至於去和郝束鹿扯什麼關係呀。

“你們也是啊,不是我批評你們。像梅月耳這麼漂亮的女人,你們當初怎麼不給我介紹介紹呢?”郝束鹿板著一張老臉,看上去極其嚴肅。其實兩位下屬都知道,郝束鹿是在和他們開玩笑。而且按郝束鹿的口味,他根本就不喜歡梅月耳這種類型的。“難道不是嗎?我到郭西來調研多少次啦?你們有沒有給我介紹過女人?可是孔孟章呢?他一來,你們就把梅月耳給送上去了,你們啊你們,也太偏心啦。”

何柳科聽了紅著臉。塗澤北故意咧著嘴傻笑。

郝束鹿繼續調侃道:“不過也算你們押對了寶。這不,孔孟章就要高升了,不但做你們的領導,以後還要做我的領導。你們比我有眼光啊。”

“郝書記,您錯怪我們了。”塗澤北看郝束鹿嘻笑怒罵夠了,便接過話題道:“當初孔市長認識梅月耳,並不是我們介紹的。那是因為他爬了靈岩後累了,到賓館,對了,好像就是這家賓館吧?到這裏來休息,晚上大家一起唱唱歌。正好,梅月耳那時在賓館裏當服務員。也不知怎麼的,他們倆一見麵,居然就對上眼,好上了。”

“是這樣嗎?”郝束鹿看何柳科不出聲,故意問他道。

“是,好像就是這樣。”何柳科有些不好意思。

“我還聽說,孔孟章認識梅月耳,都是命中注定的。”郝束鹿話一出口,兩位下屬又愣住了。郝束鹿嚴肅道:“你們不知道嗎?不是你們陪著他爬靈岩,上靈岩寺抽簽算命,說他不但有官運,還要走桃花運嗎?”

塗澤北“嘿嘿”笑了幾聲,算是默許的意思。

“你們說,這靈岩寺的簽真有那麼準?”郝束鹿問道。“我他媽的就信一個馬克思,沒想到孔孟章倒好,還信這些邪門玩意兒。要不?咱今天也上一回靈岩寺,抽個簽,算個命?”

“行啊。”兩位點頭道。

“要是我也走了官運桃花運,準不會虧待你們。”郝束鹿爽朗地笑道。

這天又是個好天氣。靈岩山林木茂盛,蓊蓊鬱鬱,滿目蔥籠。

這裏除了陰雨天,幾乎都是藍天白雲,耳畔飄過的全是啾啾鳥鳴。

“這郭西的鳥……?”郝束鹿突然停住腳步,望著遠處的大樹,冒出這麼一句。

塗澤北和何柳科都不知就裏,等著郝束鹿的下文。

“你們郭西的鳥啊,都……”郝束鹿不像是說不下去,而是在賣關子。

塗澤北恍然大悟,知道郝束鹿是在說笑話,便大聲道:“好鳥!都是好鳥啊!”

自從孔孟章上靈岩後,“你郭西的鳥都是好鳥”的經典語句,便在霍家灣市官場流傳開來,成為酒桌上的談資,並且一直流傳到今天。

塗澤北一接上這句,郝束鹿的笑聲便迸發了出來。隨行的一行官員,也都順著這陣笑,不謀而合地協助著、蔓延著、誇張著、燃燒著,使笑聲越來越熱烈,激得附近山林中的鳥群都騰空而去,直刺雲宵。

“真他媽一群好鳥。”塗澤北看了看這些的隨從,搖了搖頭,會心地笑了。

在以霍家灣市委書記郝束鹿為核心的登山領導小組的帶領下,經過幾番閑扯瞎聊,一行人很快就來到山頂,逼近靈岩寺。

郝束鹿倒不像孔孟章那麼扭捏,他一見蒲團就跪,跪下來就拜,而且很專業的樣子。

既然上司不含糊,做下屬的更沒必要含糊。即便那些想含糊的,也沒法含糊,不能含糊。要不然,就是對上司的不尊重。

行了跪拜禮,點了香之後,郝束鹿拿著簽筒使命地搖啊搖,搖啊搖,終於,一支簽冒出來了,而且越冒越尖,歪斜斜地甩到地上。

郝束鹿笑了,似乎那支簽支配著他下半輩子的命運,是他的吉祥物。

他拿著簽到值事僧那裏換了簽條,念了一遍,不知所以。

塗澤北說,外麵有個山羊胡子,解簽解得好,而且會看相,不妨去找找他。

其實,靈岩寺旁的山羊胡子大名鼎鼎,郝束鹿早有耳聞,心儀已久。此次登靈岩山,與其說是來拜佛抽簽,還不如說是來會山羊胡子的。他興衝衝地將簽條遞給山羊胡子,然後然後悠然而立,等待著山羊胡子對他命運的判決。

山羊胡子時而看簽,時而看人,很快就完成了審理階段。但見他習慣性地摸了摸那撮半白半黃的山羊胡,用一種居高臨下的法官腔調,對郝束鹿大聲宣判道:“這是個中上簽。你是個上等人,但目前的局勢處於中等,下一步的命運正處於可上可下的兩難之境。”

他左手握著簽條,右手指著郝束鹿,幾星唾沫憑借著微風拂動之力,正往郝束鹿臉上席卷而來。

“能不能給我詳細說說?”郝束鹿在臉上輕輕摸了一把,想用手擋住什麼,又忽然收住了。他覺得自己的命運有些難以把握,但又急於想把握住。

“你是個很能幹的人,能力強,地位高,而且是個強勢人物,喜歡一個人說了算。”山羊胡子眼睛盯著郝束鹿,但目光有些模糊,似乎目光最尖端最銳利的部分,已經深入到對方的五髒六腑和骨血深處。“你就是一匹狼,這簽上說了,喜歡和別人鬥。但是,這次你的對手比較強,他是虎,你們是虎狼之爭,兩強相爭,必有一傷。弄不好,雙方都會受傷,你們都不會得到好處。所以,越是強勢人物,越要懂得避讓,懂得歸隱,學會息事寧人。”

“那麼,這簽上有沒有說要我怎麼做?”郝束鹿焦急地道。“下一步我該怎麼辦才行?”

“那倒沒有說。不過,你真想知道的話,我倒可以給你看一看。”山羊胡子突然改變法官的嚴肅麵容,莞爾一笑笑。“我是解簽為主,順便看相,喜歡為香客們指點人生啊。”

“好吧,你給我看看。”郝束鹿左右看了看周圍的隨從,為自己沒有表現出百分之百的布維什維克而麵露愧色,但旋即擺出威嚴姿態,借以壓住下屬們的種種思想攻擊。

“目前看來有些難,你進入了一個死胡同。”山羊胡子表現出一種眼拙的樣子,左看看,右看看,為自己不能替客人擺脫困境而皺眉。“你這匹狼啊,現在正爬在老虎的背脊上,你想咬住它,它想吃掉你。你們都很有可能吃掉對方,也很有可能被對方吃掉。而現在,你要想中途放棄,不準備咬它吃它,隻想平安撤退,也不太容易。這就是騎虎難下,很容易受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