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功敗垂成(2 / 3)

“你再仔細看看,給指條路。”郝束鹿乞求,語氣有些低下。

山羊胡子端祥著郝束鹿的臉,轉過頭來,又掃視了一番他的隨從。

郝束鹿也環顧了一下,用嘴巴抬了抬,示意大家往後麵退。

隨從們都聽懂了他用嘴形所作的指示,一律往後退了幾步,直到不太聽得見山羊胡子說話為止。而且,他們故意交頭接耳,像是在交談著什麼。可仔細一看,這些人一個個都豎著耳朵,分明在努力搜索著山羊胡子那邊飄過來的聲音。

“隻剩下一個解法。”山羊胡子搖頭晃腦,表情沉重地說。“割掉自己的尾巴,輕鬆上陣,說不定還能逃命。”

“割尾巴?”郝束鹿不明白。“怎麼個割法?”

“要和老虎鬥,狼的尾巴不能太長,太長的話會壞事,一旦被老虎咬住,那就拖累了自己。”山羊胡子像趙忠祥一樣津津有味地解說著動物世界的故事,卻聽得郝束鹿心驚肉跳,一點都不敢開小差。“所以,你得想辦法割掉這條尾巴,即便將尾巴割短一點,也對你有利。”

“你所說的尾巴,是指什麼?”郝束鹿沒猜出謎底,但他知道尾巴必有指代。

“金錢,金錢就是你的尾巴!”山羊胡子語氣突然加重,唾沫連發連射。肯定是太激動,聲音響得遠處的隨從全聽見了。他們全都停止了交談,耳朵像向日葵對著太陽一般,迎接著山羊胡子的嘴巴。“金錢啊,金錢是殺死你的鋼刀,金錢是燒死你的烈火,金錢是毒死你的猛藥!為今之計,你惟一的出路,就是遠離這把鋼刀,遠離這團烈火,遠離這副猛藥。”

“我懂了。”郝束鹿點頭道。

“狼尾巴的長度隻有適度,才能使狼靈活戰鬥,迅速逃生。”山羊胡子聲音輕下去了,像太陽慢慢落山,顯然在作最後的總結。“狼行走的時候尾巴總是微微翹起,從不著地。太長的話,肯定不方便。你想,那原本不是你的尾巴,硬要接在尾巴上,豈不更不方便?”

郝束鹿塞過去一張大錢。

山羊胡子右手揮舞著錢,左手把簽條遞給他,說:“是你的你就收著,不是你的你要舍得。”

從靈岩山下來後,郝束鹿的話語明顯少了許多。塗澤北和何柳科不時問這問那,熱情服務,可郝束鹿都隻是隨便應付幾句,馬上陷入深深的思考。

原本計劃再去其他幾個點走走,可郝束鹿突然說,市委那邊還有些事要處理,他得明天一早趕回去。聽郝束鹿這麼一說,塗、何兩位也不再挽留。

回霍家灣的路上,梅月耳的電話一個接著一個,把郝束鹿打得夠煩的。

不過,現在的他不是狼而是貓,梅月耳不是虎而是鼠。貓聽說鼠要上門,多少總還有些興趣。更何況,他希望這隻鼠能夠幫助他成就狼的事業,戰勝虎的進攻。

到了辦公室,聽秘書說梅月耳已經在接待室待候,便完全拋開了從郭西縣一路回來的不愉快,大手一揮,道:“趕快讓他進來。”

“郝書記,真不好意思。您上次答應過我,蓮花區塊的事,先找孔市長,孔市長實在辦不了,可以直接找您。您看,今天我實在是沒辦法了,還請您多關心,幫我一把。”坐下來後,梅月耳便嘮嘮叨叨地開了口,像是郝束鹿多年不見的親戚似地。

“行啊,既然答應了你,我也不會推來推去。”郝束鹿點起一支煙,意味深長地笑道。“不過我倒是不明白,你先找孔孟章好多次,為什麼他硬是不肯幫忙呢?按理說,項目開發的事,可是由政府主抓的,他的權力比我大啊。”

“真是一言難盡,他不肯幫忙,我也想不出別的辦法。”梅月耳把頭略略低下一點,看上去有些難受。

“你們之間不是相愛過麼?難道他一點都不念舊情?”郝束鹿像一位大哥哥,開始替梅月耳打抱不平。“不是我說你,你也太軟弱,太好欺負了。要是換成別的女人,這事兒他要是不給辦,準讓他倒黴!”

說到這兒,郝束鹿把剛吸了幾口的香煙突然用力插進茶缸,使命地摁滅,摁斷,像是為梅月耳大抱不平,心裏憋著一股氣。

“哦,記得您上次說過,幫我去勸勸孔孟章,您去說過了嗎?”梅月耳膽怯地問。“當然,去說了也不會有用,他對我已經死了心,早不念舊情了。”

“誰說他不念舊情?我看他對你很有感情。”郝束鹿仍然氣憤地道。“他腦子裏想的那點事兒誰不知道?還不就是為了頂破官帽?想進步不要緊,也不能薄情寡義、忘恩負義吧?不是我不幫你,也不是我沒去說過,我剛開口提到你的名字,他就堵住我的嘴,說他根本就不認識你,和你沒任何關係。你說,這讓我怎麼說下去?”

“他說他不認識我?”梅月耳睜大眼睛問。

“是啊,看來他現在是一門心思想升官,簡直六親不認,哪還會認你?”郝束鹿臉紅紅地,有些發脹的樣子。

“要不,我去找他當麵對質?看看他認不認識我?”梅月耳也生氣了,把郝束鹿當作主持正義的大哥哥。“等他認我了,您再做他的思想工作。”

“那倒不必。”郝束鹿忽然抬起了頭,把目光盯著窗外,像是在尋找一片雲。“我們做領導幹部的,處理問題還得講方式方法。孔孟章是個市長,現在是我的搭檔,接下去就要做我的上司。我總不能讓你像潑婦罵街樣地去找他評理,然後我站在一旁看熱鬧吧?”

“那該怎麼辦?”梅月耳問。

“既要幫你們撮合成功,又不能讓他難堪。”郝束鹿老謀深算地嘟了嘟嘴。“得找個兩全齊美的方法。不但讓他認你,還得讓他感謝我的幫助,將來他做了我的上司,也得記住我這個情,不至於刁難我。”

“那是,還是郝書記您考慮得周全。”梅月耳點頭道。“可我擔心,找不到這麼好的辦法。”

“有的,辦法肯定會有的。”郝束鹿盯著梅月耳的眼睛,語氣異常堅定。“比如,你寫個東西給我,回憶一下你們認識的過程,你們相好時最有紀念意義的一些場景。還有,你們分手後他的不是之處,以及你的種種怨恨。”

“這樣行嗎?”梅月耳不喜歡寫東西。

“行,肯定行。”郝束鹿鼓勵道。“隻要有了你親手寫的東西,他肯定會承認和你有過感情。在這個基礎上,我這個老大哥再好好勸勸他,讓他和妻子盡快離婚,和你早日結合。”

“好啊,我馬上就寫。”梅月耳爽快地答應道。突然,她又想到一件事,問道:“可是,我今天找您最重要的事情,倒不是要和他結合,而是要把蓮花區塊開發項目的事辦好,您是不是先幫我辦成這件事再說?”

“這事兒問題不大,如果孔孟章實在不願出手,我出手。”郝束鹿還真是樂於助人。“我呆會就給你寫個條子,你直接找招標辦的同誌,還有建設局、國土局的同誌,讓他們幫你一把,以特事特辦的方式,把所有的手續都給你辦好。”

“好啊好啊!”梅月耳激動不已,像個快樂的孩童。“您馬上給我寫。”

“你先把材料寫給我。”郝束鹿提醒道。

“我那玩意兒寫得慢,你條子寫得快,還是你先寫吧。”梅月耳嬌嗔道。

“不。”郝束鹿居然陰下臉來。“你先寫。”

梅月耳見郝束鹿表情有些可怕,頓時後悔起來,更不敢寫了。

“等你一寫好,我就把條子給你。”郝束鹿很快陰轉多雲,給梅月耳以燦爛的陽光。

梅月耳還是有些猶豫。可是,忽然想到位仲伯、馬蘭的兩張臉,想到已經拿到和以後能夠拿到的中介費,想到這些天來一天到晚響個不歇的催命電話,她非常痛苦。

她告訴自己,一定要讓郝束鹿幫這個忙。如果他想耍什麼花樣,那就用金錢來改變他。

於是,她從隨身帶的大提包裏,拿出一隻黑色塑料袋,遞給郝束鹿道:“郝書記,這件事就麻煩您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以後事情辦成了,我還會來謝您的。”

郝束鹿接過袋子,打開來看了看,笑道:“行,我收下了,這件事,我肯定幫你搞定。”

“那您……”

梅月耳的意思,還是想讓他先給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