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鼠吃貓奶(2 / 3)

“郝書記,一接到您的電話,我就馬上趕過來了。”有百福邊說邊擦著臉上的汗,看來剛才上樓梯是跑上來的。“大哥您想著我,肯定又有好事了。您可真是我的財神爺哪!”

“好事啊,當然是好事!”郝束鹿接過有百福的煙,就著他的打火煙點著,慨然歎道。“這次當然也是好事,我要給你一大筆錢。”

“您哪次不是給我錢呢!”有百福笑道,一副奸滑相。“您隻要給我一個工程,我就發一筆財。這些年,我就是靠著您的關照,發了一次又一次,大哥,我可沒忘了您的好啊。這不,今天又給您提了點過來,您家裏不也要開支嗎?”

說完,有百福拍了拍身邊的大皮包,得意地笑了。

“不,今天你別給我了,我給你。”郝束鹿怕有百福聽不懂,就接著說道。“我作為市委書記,受黨的教育多年,怎麼能拿你們這些包工頭的錢呢?以前我家裏老辦事情,一會兒這個兄弟買房,一會兒那個姐妹的小孩結婚,老需要花錢。這不,我總問你借錢,這些年,借得也不少了。可我一直都沒還你。你不會覺得我是個借錢不還的人吧?”

“什麼?還錢?”有百福愣了一會兒,傻笑道:“大哥,我沒聽錯吧?您什麼時候問我借過錢啦?以前給您的錢,可全是真心實意孝敬您的,我可從來沒想到要您還給我啊?”

“我說你記性怎麼這麼差呢?”郝束鹿臉上盡是怒色,一副翻臉不認人的樣子。“我不每次都說是借的嗎?每次都說要還給你的嗎?”

“不,我真的記不起來了。”有百福回答得也很認真。“我有百福可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送出去的錢,從來不要人家還。而且,您也沒跟我借過錢。”

“怦!”郝束鹿犯地拍了一下桌子,咬著牙罵道:“太不像話了!你知道你剛才在說什麼嗎?你說我從來沒問你借過錢,那麼,以前都是在受賄了?如果你到檢察院或紀委這麼一說,我不全完了?我不成了個大貪官了?官位不保不說,還得坐進牢房裏去呢。”

“我堅決不說,檢察院的人就是要砍我腦袋,我也不說!”有百福表態道。

“我說你怎麼就那麼蠢呢?你究竟要我怎麼說你才明白呢?”郝束鹿皺了皺左眉,像是還要繼續罵人,甚至想吃人。

有百福似乎明白了什麼,便輕聲問道:“大哥,您說吧,您要我怎麼說,我就怎麼說。”

“不是我要你怎麼說就怎麼說,而是事實上是怎麼回事,就是怎麼回事!”郝束鹿一字一句地念道。“我再說一次,以前的那些錢,都是我問你借的,我是要還你的,這就是事實。不論你到哪裏,你都得實事求是說話。我不需要你撒謊,隻要你實事求是就行。”

“好,我明白了。”有百福答道。其實他還是不太明白。“反正以前給您的錢,都是借給您的。您什麼時候有就什麼時候還,要是沒有,那就……”

“後麵這句屁話別說!”郝束鹿馬上打斷他的話。然後,從身邊拿出兩隻袋子來,扔給有百福。“這裏麵的兩袋錢,就是你最近給我的。現在我家裏沒辦什麼事,一時也用不著這些錢,還是先還你吧。什麼時候缺錢了,我再問你借。”

“這、這、這……”有百福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大哥,我究竟什麼時候得罪您啦?究竟什麼時候說錯話啦?我可從來沒說過您的壞話啊!天地良心啊!”

“你也別想多了,百福。”郝束鹿見他實在是心急了,也好好地勸他道。“不是我對你不信任,我以前信任你,今後還信任你,以後有什麼工程,我還繼續幫你去說,行不?”

“行,我知道大哥對我好。”有百福苦笑道。

“但是,這些錢一定要還給你,該還的都得還。”郝束鹿道。“當然,這隻是其中的兩筆。我記得,以前你給過,不,借給我好幾筆,我心裏都記著呢。但是銀行裏不許拿太多現金,所以,以後我會一次次還給你的。爭取在最近一段時間,全都還給你。”

“不用啊,真不用這樣。”有百福覺得郝束鹿的行為太難捉摸。

“其實我還是記著你的好。不管怎麼說,借了這麼多錢,利息算是我賺了。”郝束鹿突然笑道。“這些錢的利息,我就不還了,行不?”

“行,不用還。”有百福道。“本來就不用還嘛。”

左手提著大皮包,右手提著兩隻黑塑料袋。走出市委大樓,有百福覺得自己怪怪的。

是啊,今天的事兒也真是太怪了。堂堂的市委書記郝束鹿,收人錢財從來是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客氣都不客氣一句的,今天居然開始還錢了,而且還客氣地說“利息不還”,唉,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走出大門,他突然想:莫非,郝束鹿聞到什麼氣味了?什麼人就要出事了?

北京的氣候變化無常。政治上的氣候也讓人難以捉摸,這種氛圍延伸到京華新報內部,讓報社領導層始終處於一種高壓狀態下。

裴副社長兼任開發公司一把手後,在報社內部的政敵不時向他發起進攻,更希望看到他不懂經營而落下的笑話。

前段時間,他從霍家灣回到北京後,在社務會議上專題彙報了蓮花區塊開發的事,甚至還談了這個項目開發成功後,將在霍家灣其他區塊、甚至全國各大城市加大開發力度的遠景藍圖。

可是,回京後有日子了,那邊的開發項目仍然沒有音訊。消息靈通人士在背後咬耳朵,傳遞他的壞消息,說項目要黃了,搞不下去了。還有人說,搞不下去沒關係,重要的是新成立的公司砸下一筆巨款,現在全泡湯了。

“裴總裴總,做賠本買賣的老總。”

這話起先是善意地說笑,現在卻成了報社熱傳的內部新聞。有人說,簡直可以把這條消息發到《京華新報》國內新聞版的頭條上去了。

裴總聽說後非常生氣,覺得一個搞新聞事業的單位,居然也染上官場鬥爭的惡習,不惜亂潑汙水,實在是可惡。他一再向社長彙報自己的工作思路和決心,社長對他深表同情。

有天早上,他在辦公室裏翻閱一份文化類報紙,上麵有條消息說幾位作家在嶺西省搞活動,省作家協會黨組書記孔孟章前往看望並熱情講話,這才知道,孔孟章已經調離霍家灣了!

他馬上給仲位伯打電話,仲位伯消息閉塞,居然還不曾聽說過。後來他跑到市政府大樓去問了一些朋友,才知道這是真的。因為郝孔相鬥,孔受到了黨紀處分,不太光彩,加上調離時間不長,外麵許多人都還不知道。

裴總再也坐不住了。當初仲位伯一再要求他在嶺西設立分公司,並抬出梅月耳與孔孟章的過硬關係,要求先拿下蓮花區塊開發項目。現在,數百萬的中介費到梅月耳的賬上已經好久了,她不但一直沒有辦成事,現在她所依賴的孔孟章居然調走了,而且去了嶺西最沒權力的部門,今後還能仰仗梅月耳幹什麼?“你在嶺西經營這麼多年,消息如此不靈,還當什麼記者站站長,簡直是笑話!” 裴總趕到霍家灣後,就把仲位伯罵了個狗血噴頭。“我看,你既然不適合當記者站站長,更不適合當分公司經理。現在你看看,你提出的宏偉計劃,還有沒有一點成功的影子?別的不說,我們支付出去的中介擔保費呢?不會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吧?”

仲位伯馬上給梅月耳打電話,雙方約好,還是在市委門口的咖啡屋見麵。

作為開發項目的遠期合夥人和項目中介的見證人,馬蘭也被仲位伯一起約來見麵。

“實在是不好意思,我也沒想到,這個項目會這麼難搞。”梅月耳看上去筋疲力盡,麵容憔悴。“不過你們放心,再難搞,也一定把它搞成,隻不過時間久一點而已。”

“現在孔孟章已經調離霍家灣,你知道嗎?”裴總嚴肅地問。

“知道,我當然知道。”梅月耳目光迷離,不願正視他們。

“既然孔孟章不在霍家灣了,你以後還能依靠誰呢?”裴總繼續追問,語氣生硬。“我們當初之所以找你做中介,可就是看中了你和孔孟章之間的關係呀。”

“這我當然清楚。”梅月耳喝了口咖啡,腦子不停地想著什麼。

“梅老板,你倒是給我們說說看,接下去怎麼辦呀?”仲位伯苦著臉,像是在求梅月耳。到了今天,他才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材料,簡直就是個書呆子。眼看著梅月耳操縱的事沒希望了,可還得死馬當作活馬醫,最後再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