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卻整個人落在一個人的懷裏,宋慕整個人貼住我的背,咖啡廳的大理石的桌麵上清晰地反映出我們擁在一起的影子。我聽見他貼在我耳邊,對我說:“顧時涼,那是因為在你之前我沒有遇到想擁抱的人,你出現了,這個問題也及時解決了。”
張愛玲在《傾城之戀》裏那段經典對白我一直記著,是這樣描述:範柳原在細雨迷蒙的碼頭上迎接她。他說她的綠色玻璃雨衣像一隻瓶,又注了一句:“藥瓶。”她認為他在那裏諷嘲她的孱弱,然而他又附耳加了一句:“你就是醫我的藥。”她紅了臉,白了他一眼。
若把愛情看做是世間包治百病的藥坊,從最開始走進來的那個人注定是病人,病人從屬於靈藥,每個病人都有一一對應的藥,就像我的藥注定隻會是陸湛,不會是其他任何人。
我不著痕跡地逃脫這個懷抱,能感覺有火從兩頰升騰而出,漸漸燎原,灼上耳根。冷靜了好一陣,才說:“宋慕,我喜歡的人是陸湛。”
他坐回到位子上,說:“我知道,你在追求他,我在追求你,這是獨立不相幹的兩件事。”
我腦子裏有些糊塗,卻依然鎮靜地對他說:“宋慕,我不知道該怎麼理解你的邏輯,既然你的問題解決了,那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時間不多了,我得先回去。”
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無奈,我不知所措地往外走,他拉住我,說:“好,不逗你了,我送你回去!”
我擺擺手說,“不用不用.....”整個人都是慌亂的,一不留神,一腳踢在了咖啡店做擺設用的海螺上,鋒利的邊立刻在腳背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從傷口出源源不斷地滾出來,疼得我直咧嘴。
那時候我心裏第一個念頭並不是:哎呀,疼死了。第一個念頭是:哎呀,下午怎麼和陸湛出去!
宋慕急忙過來扶我,咖啡店的服務員也匆匆去取醫藥箱,他將我攙在椅子上,蹲在地上檢查傷勢,好一會兒才開口戲謔道:“這下估計三五天是出不了門了,顧時涼,我能不能把這當成天賜給我的良好時機?”
我抬手打他,“滾蛋!有你這麼光明正大幸災樂禍的嗎?”
坐在環境高端,氣氛高端,裝修高端的咖啡店裏翹著隻受傷的腳丫子實在有傷大雅,宋慕花了幾分鍾時間幫我塗藥包紮了,在十一點半的時候,將我送回了酒店。
臨走的時候叮囑我記得給腳上換要,這幾天不要劇烈活動,我都一一應下,對他說:“我又不傻,放心吧,我肯定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的,雖然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但是在我這裏還是命比較重要的。”
他滿意地點頭走了。
宋慕前腳剛走,我後腳就開始單腳金雞獨立地倒騰行李,從箱底翻出一件棒球衫來,又找了條牛仔短褲,這些都是為了搭配一雙板鞋,掩蓋腳上的傷。我坐在床上仔細想了想愛情和生命究竟哪個重要,最終得出一個陸湛最重要的結論來,果斷將身上的裙子換了下來。
拉開房間裏落地的遮光窗簾,陽光沒有了障礙物,一下子全撲進來,落得滿地滿床滿身皆是,我從冰箱裏找出幾個橙子來,耐心地削了皮,全部放進了榨汁機裏,機器嗡嗡地開始工作,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這或許隻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出行,可是在我心裏卻無比珍貴,我應該珍惜和陸湛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言每一語,因為我所珍惜的,都是你給我的,這將會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