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傍晚之時,眾人抵達了距離京城已經不甚遠的鱗芷鎮,馬車停在了客棧門前,龔建德翻身下馬,湊到馬車旁輕言,“小姐,請下車吧。”一柔薏輕挑緞簾,拿著裙擺,蓮步款款的下了馬車,龔建德在一旁扶著,一臉的恭敬。女子娥眉如遠黛,瓊鼻櫻唇,膚如皓雪,幽若瀾芷,眼角下一點朱砂,風華絕代。鬆鬆挎挎的散著發絲,隻是綰了一個小鬢,樸素的束了一支羊脂釵,美眸嫣然,臉上的白皙有些似大病初愈時的蒼白,卻依舊是美豔不可方物。
殷緣就著龔建德的手扶著,抬頭望了一眼客棧的門牌,君客來。又複看向龔建德,“這是到了哪兒了?”嗓音軟若煙羅,柔若茶霏。“到槁城了,已經入了豫州了。”殷緣聽此話,臉上不由黯然,“離蘇州已經這般遠了啊。”最後,認命的跨進了客棧。許多年後,朝堂上帝王與酌王爺相紛爭,隻是為了一個女人,一個傾國絕色的女人,槁城的百姓們還不由回想到多年前在君客來門前有見過一麵的絕美女子,又想起如今朝堂上的烽火連天,不知是否王朝將要改頭換麵了,眾說紛紜,隻能說是又一紅顏禍水。
殷緣一個人獨自站在房間的窗台旁邊,往者樓下的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不由想起了幾日前與他人同論詩情畫意,把酒言歡,好不瀟灑,頓時笑了出來,又想起了那人,酌,漱酌,隻是不知道此生可還有機會一見否?過了冬至她便十六歲了,已是及軼的年齡,不出多久,自家父親母親就會給自己張羅起婚事了,這,可就是有緣無分?想到此,殷緣的臉不由又白了幾分。誰知他的音容笑貌,笑起來如沐春風,宛若皎月芽兒的眼,早已印在了自個兒的心裏。
門外有人叩門,“小姐。”殷緣並未轉過身去,依舊是望著樓下的來人攤販,那充斥滿耳的吆喝聲殷緣並未覺得有何吵雜,而是滿滿的一種自由之感,自由。殷緣略微垂了頭,“進來。”門外人應聲將門推開來,是龔建德。“小姐,下去用飯吧。”殷緣頜首,然後跟著龔建德下樓去了。
君客來是豫州的一家名店,豫州小食應有盡有,雖不及江南第一的明月樓的折梅瓊漿,梨花白釀玉瓊漿,確實別有一番滋味,以麵食居多。炸紫酥肉,汴京烤鴨,開封府的開封灌湯包子,還有擴八肚什麼的,也算合了殷緣的口味。殷緣夾起一個湯包子,往上頭咬了一小口,燙燙的湯汁就流入了她口中,燙的她一邊吐舌頭一邊拿手扇著風。“這湯汁好生燙口。”
殷尉遲的二十八統軍分別以二十八星宿作為代號,青龍,白狐,朱雀,玄武四人為統領,青龍七宿旗是角、亢、氐、房、心、尾、箕,玄武七宿旗是鬥、牛、女、虛、危、室、壁,白狐七宿旗是奎、婁、胃、昴、畢、觜、參,朱雀七宿旗是井、鬼、柳、星、張、翼、軫。因為二十八統軍分位四旗,所以又叫四旗軍。二十八統軍裏的每個人都按自己的旗級分號為姓氏,排序為名,隻有最後有資格做旗主的人,殷尉遲才會賜名給他們。
“小姐,湯包子不是你這麼吃的。”殷緣忽然聽到一陣笑聲,於是側過頭去看來人。是朱雀旗的柳十三,此時他正捂著嘴在笑她。殷緣心下一陣疑惑,“包子,不是這麼吃的麼?”柳十三夾起自己桌上的湯包子,將包子底對著殷緣。“小姐,看清楚了沒有?”殷緣頜首,原來湯包子的湯汁不是慢慢的占了一整個包子心的,當這樣夾著包子的時候,包子裏的湯汁就全部沉到下麵去了,上半層是沒有湯汁的。柳十三又咬了一口包子沒有湯汁的地方,然後將湯汁倒入嘴裏,再一口吃掉了那隻小小的湯包子。“小姐,明白了吧。”柳十三笑著露出了嘴裏兩邊的小虎牙,煞是可愛。按理說二十八統軍是親衛軍,不應該有人是這般開朗的,但是朱雀旗柳字號的人就是要開朗些鬧騰些,所以殷緣對柳字號的人一直挺有好感。殷緣也學著柳十三的樣子吃了一個湯包子,果然不會太燙了,光是先咬皮,讓風放進去,可以讓裏麵的湯要涼一點,就不會那麼燙口了。
“十三,你怎麼知道要這麼吃的?”柳十三又咽下一個包子,含糊不清的答道,“偶尬鄉揍寺帶豫州。”殷緣撲哧一聲笑出來,被他這麼一鬧,倒是心情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