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我們注意的是,在孔子說到顏回好學時,並沒有說他文學如何如何了得,曆史如何如何了得,語言如何如何了得,而是說他“不遷怒,不貳過”,既不遷怒於人,又不兩次犯同樣的錯誤。這在我們看來,完全是品德問題,而不是什麼好不好學的問題。這又一次說明,在聖人門下,學習決不僅僅是指書本知識、文化知識,而是包括“德育”的內容在內的,所謂“進德修業”,在儒學裏,都是屬於“學”的範疇。顏淵也曾說:“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論語·子罕》)
孔子不僅這樣說,而且還這樣實施於教育之中。
既要學習文化知識,又要提高思想修養。德育、智育一起上,這也是所謂的“又紅又專”的教育方針。
真能做外“又紅又專”,品學兼優,自然也就不會離經叛道了。
說到“不遷怒,不貳過”,這六個字可真是我們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修養。所謂不遷怒,就是自己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有什麼煩惱和憤怒不發泄到別人身上去,說得通俗一點,就是不拿別人做自己的出氣筒。比如說,自己在外由受了氣,不拿大大做出氣筒;受了大人的氣不拿孩子做出氣筒。或者,受了上司的氣,不拿下級做出氣筒,如此等等,那可真是難以修成的涵養。至於說不貳過,就是知錯而改,不兩次犯同樣的錯誤,這更是難上加難的修養。能夠做到這一點,不說是非聖人不可,起碼也是像顏回那樣的賢人了。
聖人強調“好學”,在於勉勵我們不要太看重先天的“資質”而要重視後天的學養,勤奮努力,使自己成為一個學有所成,有所作為的人。
那麼,學習,我們應達到什麼樣的境呢?孔子又說了:“知之者不如好知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論語·雍也》)無論是學習還是進德修業等等,這都是三種不同的境界:知道——喜好——樂在其中。
“知道”偏重於理性,對象外在於己,你是你,我是我,往往失之交臂,不能把握自如。所以,當需要我們身體力行進行實踐的時住,往往難以做到。比如說我們都“知道”鍛煉身體很有好處,很有必要,但要天天早上起來堅持鍛煉身體,那就很少有人能做到了。
“喜好”觸及情感,發生興趣。就像一位熟識的友人,又如他鄉遇故知,油然而生親切之感,但依然是外在於我,相交雖融融,物我兩相知。比如說我們很多人都會說自己“喜好”看書,這是確實的,但“喜好”的程度有所不同,大多數人是“好讀書,不求甚解”,這本瀏覽瀏覽,那本翻閱翻閱,覺得有些累了,扔在一邊,明天再讀。這就是“好之者”,甚於“知之者”,但還沒有進入“樂之者”的境界。
“樂在其中”才是“樂之者”的境界。這種境界有一個最恰如其分的詞語來形容,這就是“陶醉”。陶醉於其中,以它為賞心樂事,就像親密愛人一樣,達到物我兩忘,合二而一的境界。比如顏回,住在貧民窟裏,用竹籃子打飯,用瓜瓢舀水喝,人們都忍受不了那種貧困,而顏回自己卻樂在其中。(《論語·雍也》)又比如孔子,發憤起來就忘記了吃飯,高興起來就忘掉了憂愁,甚至連自己快要老了也不知道。(《論語·述而》)用當今時髦的話來說,這就叫做“太投入了!”
很可惜,現在“投入”學習,“投入”修養自己的人都太少了,而多半“太投入了”的,是在麻將桌上,坐在那裏居心叵測得很,那可真是達到了“樂之者”的境界啊!
俗話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行行出狀元也罷,非狀元也罷,總有他從事這種行業的手段和工作方法。子夏說“百工居肆以成其事。”你要做一個工匠,總得進入一個店鋪或作坊,在那裏鍛煉你的手藝,做成你的產品。同樣的道理,你要做一個君子,要實現你的理想,達到你心目中的“道”,那也得有一定的修煉手段和方式,這就是學習。所以子夏說:“君子學以致其道。”不學則一事無成。
在學習中創新,在創新中學習,學習創新,創新學習,循環往複,不斷進步。因此,廣義的說,學習是創新的惟一捷徑,也是成功的惟一捷徑。
成功無止境,創新無盡時,學習無盡期。
《國語》記載晉文公向臼季學習讀書,過了三天,文公說:
“我覺得一時用不止,知識倒是增長了。”
臼季回答說:
“既然知識多了,等到用得著的時候,不就比未學者要強嗎?”
難怪美國哲學家、詩人桑塔亞那如此斷言:
“即使最聰明的智者也要永遠學習。”
成功的人生,應該是像河流。無論多少艱難險阻,始終矢誌不渝,不斷吸納,不斷積累,不斷準備,終會漫溢而過、破決而出,這就是孟子所謂的“盈科而後進”。
說到底,還是勸大家學習。
我們補充一句,就叫做:
“學習,學習,再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