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妙筆能生花,妙語能出彩——《論語》在言談中的妙用1(2 / 3)

子曰:“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難乎免於今之世矣!”

——《論語·雍也》

據《戰國策·秦策一》記載,當謀士陳軫與張儀同在秦惠王手下任職。張儀向秦王中傷陳軫,說陳軫向楚國提供國家機密,並準備投敵叛國到楚國去。秦王子是把陳軫叫來,要他解釋解釋這是怎麼一回事,說得清楚沒事,說不清楚則把腦袋留下。陳轉不慌不忙地回答說:“如果我真向楚國出賣情報,楚王會用我嗎?”接下來,陳軫向秦王講了這樣一個故事:一個楚人有兩個妻子,另一個男人去勾引他的妻子。當這人去勾引年齡稍大的妻子時,遭到了痛罵,當這人去勾引年輕一點的妻子時,卻獲得了成功。不久,這兩個女人的丈夫死了,當有人問那個男人要娶哪個女人做妻子時,那個男人卻說要娶年齡稍大一點的做妻子。因為他認為那個年齡稍大一點的做妻子才可靠,而那個年輕一點的,既然可以背叛她原來的丈夫,不也同樣可以背叛新的丈夫嗎?講完這個故事後,陳軫對秦王說:“如果我真向楚國出賣情報,不就像那個年輕一,點的妻子嗎?楚王怎麼會信任我呢?”秦王覺得陳軫的說法很有道垣,便更加信任陳軫,而不理會張儀的中傷了。

這就是口才免禍的實例。而這一類的例子,在曆史記載中可以說是太多了。這裏,我們再來看一看口才是如何免禍的。

很多人都知道紀曉嵐。紀曉嵐的舌頭可了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他學識淵博,能言善辯,機智敏捷。乾隆皇帝自然也知道。有一天,乾隆想,我要找一個辦法試驗試驗他的機智。於是,他把紀曉嵐找來,對紀曉嵐說:“紀曉嵐!”“臣在!”“我問你:何為忠孝呀?”紀曉嵐說:“君叫臣死,目不得不死,為忠;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為孝。合起來,就叫忠孝。”紀曉嵐剛回答完,乾隆皇帝接過話來:“好!朕賜你一死。”紀曉嵐當時就愣了:怎麼突然賜我一死?但是皇帝金口一開,絕無戲言。紀曉嵐隻好謝主龍恩,三拜九叩,然後走了。

這時,乾隆就想:“這紀曉嵐可怎麼辦呢?不死,回來,就是欺君之罪;可要是死了就真是太可惜了,自己手下便少了一個棟梁之材呀。”當然,乾隆知道紀曉嵐不會讓自己輕易死掉的,必定會有什麼辦法解救自己。子是他靜觀其變。

半柱香的工夫,紀曉嵐氣喘籲籲地跑回來了,撲通地給乾隆跪下。乾隆裝作很嚴肅地說:“大膽,紀曉嵐!朕不是賜你一死了嗎?為什麼你又跑回來啦?”紀曉嵐說:“皇上,臣去死了,我準備跳河自殺,正要跳河,屈原突然從河裏出來了,他怒氣衝衝地說,你小子真混蛋,當年我投汨羅江自殺,是因為楚懷王昏庸無道;而當今皇上皇恩浩蕩,賢明豁達,你怎麼能死呢?!我一聽,就回來了。”聽到這裏,乾隆啞口無言:你讓他去死去吧,你就是昏庸無道;可是讓他活著吧,自己皇帝的麵子又下不了台。最後,乾隆不得不解嘲說:“好一個紀曉嵐,你是真能言善辯啊!

紀曉嵐憑借自己的能言善辯,救了自己一條命。要是換了另一個人又會怎麼辦呢?看來,會說話的價值確實不可低估呀。

所以,口才的確可以免禍。

值得我們注意的是,就孔子來說,雖然也知道口才的重要性,尤其是在他所處的那個時代的重要性。但他實際上並不太讚賞口才好的人。這不僅從他多次強調“敏於事而慎於言”,譴責“巧言令色,鮮矣仁”可以看出來,而且,當有人說冉雍有仁德沒有口才時,孔子態度很明確他說:“何必要有口才呢?靠口才對付人,常常惹人討厭。”(《論語·公冶長》)

可見孔子感歎沒有口才難以免禍實際上是一種不滿之情,是針對不良社會現象而發出的牢騷,隻不過是“怨而不怒”罷了。

4.到哪個坡唱哪個歌

孔子於鄉黨,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

其在宗廟朝廷,便便言,唯謹爾。

朝,與下大夫言,侃侃如也;與上大夫言,圁圁如也。君在,踧踖如也,與與如也。

——《論語·鄉黨》

俗話說:“到哪個坡唱哪個歌。”在不同的場合,對待不同的人應該用適合那個場合、那種人的不同語言方式和儀態。這不是庸俗,而是待人處世恰如其分的問題。

孔子在父老鄉親麵前恭敬而近乎羞澀,很少說話,而在廟堂和朝廷上卻明辯且侃侃而談,顯出雄辨的樣子。與作為政府高級官員的上大夫說話,與作為一般幹部的下大夫說話,以及與作為國家元首的君主說話,都有不同的語言方式和儀態。

其實,不僅孔子如此,我們今天的每個人也都應該是如此。否則,在兒女們麵前說話像跟你的上司說話一樣;或者反過來,當你向上司彙報工作時,用教訓你的兒女一樣的口氣和態度,那會有什麼樣的後果?當然是不堪設想的了。

所以,到哪個坡唱哪個歌,在什麼人麵前說什麼話,這本是人之常情,隻不過要把它與那種專門陽奉陰違,當麵一套,背後一套,張三麵前一套,李四麵前一套的兩麵派行為區別開來罷了。

一般說來,辦事嚴謹、誠實、老練的人,最喜歡聽流利而穩重的話,這時,你說話時要注意態度尊敬,既不能高談闊論,也不可巧舌如簧,而應以忠實見長,樸實無華,直而不曲。話語雖簡單,但言必中的,給人以老實敦厚的印象。

若對方性情豪放、粗獷,則他喜歡聽耿直、爽快的話,那麼你就應忠誠、坦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對美醜、善惡的愛憎要強烈分明。

若對方是學識淵博的高雅之士,他可能崇尚旁征博引而少蕪雜的言辭,你不妨從理論問題談起,引經據典,縱橫交錯,使談話富有哲理色彩,但言辭應表現出含蓄和文雅,顯得謙虛而又好學上進。

因此,應該見什麼人用什麼方式說話。

我們辦事時的直接對象,也即事的主體是人,沒有人的存在,就談不到事,因為每個人的個人品質也就是嗜好、想法都不一樣,我們辦事幹涉及的人也各有不同,如果你明白了對方是哪個類型的人,應付起來就比較容易了,這就是因人製宜。

曾有人說,有一千個人就有一千種性格。這從人的性格多樣性和差異性角度來看,確實是這樣的。在待人處世時,要學會對人的性格作具體分析,要見什麼人說什麼話,對傲慢無禮的人說話應該簡潔有力,最好不要跟這種人多談,所謂“多說無益”;對沉默寡言的人就要直截了當;對深藏不露的人,你隻要把自己預先準備好的資料拿給他看就可以了;對於瞻前顧後劃率決斷的人,說話時要把話分成幾部分來講;對行動遲緩的人說話時要有耐心。隻要你能做到這些,你無疑就會贏得一個好人緣。

5.不言則已,言則必中

魯人為長府。閔子賽曰:“仍舊貫,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論語·先進》

據說因為公元前517年魯昭公曾以經長府防禦抵抗過季氏,所以當季氏把魯昭公趕走後,便要改建長府,以消除其防禦作用。閔子騫認為,關鍵不在於長府有無防禦作用,而在於人是否正義有道,是否得民心。孔子很欣賞他的見識,所以稱讚他“不言則已,言必有中。”《(論語·先進)》

不說就不說,一說就切中要害。這是非常厲害的說話藝術。閔子騫平時是“困困如也”,老老實實的,不多言多語,可這次卻一說就打中了要點,就像射箭一樣,一箭就射中了靶心,真不簡單。

這種人,我們日常生活中也會遇到,有點像日本電影明星高他倉健塑造的那些形象,那可比那種嘮嘮叨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人厲害多了。所謂言多必失,話說多了威信也就降低了,說上十句抵不上家一句,讓人不得要領。

孔子曾經說過這樣的一句話:“可與言而不與之言,失人;不可與言而與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論語·衛靈公》)這也就是我們常說的“知道說與知音聽,不是知音莫與談。”如果對方不是你深交相知的人,而你卻暢談所有的欲言,雖然你說出了自己的所有話,而對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你所說的話,都是屬於你自己的事情,對方是否願意聽你講呢?

如果你們之間關係淺薄,而你與他深談,會顯得你沒有一點修養;如果你說的話是關於對方的,而你又不是他的諍友,所以他會覺得你不配與他深談,雖然忠言逆耳,但是卻顯出你的冒失;如果你說的話是關於社會的,可是你並不能明白對方的立場究竟如何,你也不會明白對方的主張究竟如何,可你偏高談闊論、暢其自己所言,那樣會很容易招禍的!

所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也不是不可說,而是不需要說,不必說,不應該說,那麼與事無不可對人言也就沒有什麼衝突了。

所謂的“不言則已,言則必中”,就是指你所做的每一件事,並不是必須向別人盡情地宣布,而是要說到關鍵之處。

原本說話就有三個限製:人、時、地。如果不是其人就不必說;雖然得其人而沒有得其時,這時也是不必說的;即使是得其人,也得其時,但卻沒有得其地,那也是不必說的。沒有得其人,而你說出了三分真話,其實那已是很多了;如果你得其人,但是卻沒有得其時,你說出了三分真話,其實那是在給他暗示,你要看看他聽到這些真話之後有什麼樣的反應;如果你得其時,沒有得其地,而你說了三分真話,其實那就可以引起他的注意力了,如果有必要的話,你可以與他長談下去,這樣的人才能稱做是通情世故的人。

其實,不言則已,言必有中也正是孔子一向倡導的“謹言”精神。敏於事而慎於言,少說幾句,增加每一句的分量。

6.“直”也有講究

葉公語孔子曰:“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孔子曰:“吾黨之直者異於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

——《論語·子路》

直率是個性坦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對就對,不對就不對,說話不拐彎抹角,直來直去。這本來也沒有什麼不對,人們還常常很喜歡這種人,但一個人如果太直了,直得來一點也不知回避,那往往會說出話來弄得人下不了台。

葉公對孔子說:“我的家鄉有一個直率坦白的人,他父親偷了羊,他便告發父親。”孔子說:“我的家鄉直率坦白的人與你所說的不同:父親為兒子隱瞞,兒子為父親隱瞞。——直率坦白就在這裏麵了。”(《論語·子路》)

按照孔子的看法,一個人不能一味地直率坦白。換句話說,直率坦白也有一定的講究。比如說在父子關係上,有一個孝與慈的問題。所以,父親有什麼問題,從孝的角度出發,做兒子的就應該替他隱瞞,而不應當告發他。反過來也是一樣,兒子犯下了什麼過錯,從慈的角度出發,做父親的也應該替他隱瞞,而不應當告發他。這樣說來,也就不應當大義滅親了。甚至,在法律麵前,父子之間也就可以作偽證而相互包庇了。聖人的思想顯然不合於法治的精神,而是從倫理道德的禮法角度思考問題的。這也就是他在《泰伯》篇裏所說的“直而無禮則絞”,直率而不符合禮就會尖刻傷人。所以,一切都要以禮作為規範“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禮語·顏淵》)兒子告發父親雖然直率坦白,但因為不符合孝的禮製,因此仍然是錯誤的。反過來說,父親為兒子隱瞞,兒子為父親隱瞞,雖然都不直率坦白,但卻符合慈與孝的禮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