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人隻有在極少數的情況下才會對其他部落表示友好。至於對其他生物表示友好,那就更是幾乎從未有過的事情了。在絕大多數魚人眼裏,魚人之外的生物,基本上可以約等於食物。
在魚人的文化中,用引起事端者的頭顱作為禮物獻給對方來乞求和平,意味著部落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來換取其成員的生存——雖然對方並不一定總是會接受投降——毫無疑問,對於部落中的其他魚人來說,這無疑是一種巨大的恥辱。而對某種甚至還未見過麵、還沒打過一仗的魚人之外的東西表達臣服,則完全超過了魚人們的心理承受底線。它們完全無法理解魚人祭司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出於對部落和祭司的忠誠,幾隻魚人仔細的清理了那具倒黴魚人的屍體,將它的頭用沼澤植物裝飾起來,準備當成禮物獻給那些‘毒水’——這不意味著這些魚人喜歡這樣做,它們隻是在按照魚人祭司的命令行事。
午夜,在三位魚人武士的帶領下,一支小隊在部落中集結起來,在部落東南方的荒野裏等待著。按照祭司的說法,‘毒水’將會從這個方向奔湧過來。這些魚人們不僅帶著一顆裝飾過的魚人頭顱,還帶著那具完整的大蟲子的屍體,以表示己方沒有把對方的屍體當成食物。這同樣是表達友好的信號。
魚人們都舉著火炬,以免對方錯過自己,直奔部落而去。
遠處的地平線上,巨大的陰影若隱若現。
***
直到移動基地緩慢的前進到有大量魚人出沒的區域,泰倫對那塊人類織物的研究仍舊沒有任何頭緒。它看起來隻是一塊普通的、用植物纖維製成的織物,用天藍色的染料漂染過,上麵繡著一些簡單的花紋,有些破損,還染著少量人類血跡,除此之外就沒什麼特別的了。泰倫很確定這上麵一定附著著某種超自然力量,卻就是找不出來,它到底在哪裏。
泰倫決定先把那塊人類織物放在一邊,把注意力放到其他更現實些的事情上來。移動基地已經靠近了魚人聚集區。在移動基地前進的方向上,有大約七八隻左右的魚人站在那裏。那些魚人附近還有一具低等蟲族的屍體,似乎就是那隻失蹤的小型兵蟲。
前方的魚人應該屬於同一族群。在先前的接觸中,這一族群的魚人被認為是對蟲族抱有敵意的,但從它們無意中釋放出來的心靈信息來看,這些魚人沒有特別強烈的敵意。
也許還有交流的餘地。
泰倫讓移動基地停了下來。他試著釋放了一個基本的、表達友好的心靈信息。雖然緊靠在外圍警戒的小型兵蟲就能殺死這些生物,但他沒有忘記自己之所以會來到這裏的目的。
初步交流的結果非常樂觀。
這一次,魚人的回應不再是單純的敵對,而是某種混合著恐懼與些許猶豫的友好——這不難理解,移動基地的體積對魚人來說應該很有壓迫感,安靜的在周圍警戒的小型兵蟲們看上去也有點可怕——但這些魚人沒有像泰倫之前遇到的魚人一樣容易激動——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它們仍舊站在原地,沒有攻擊也沒有逃跑的打算,正在努力嚐試和泰倫進行溝通。從回應中不難發現,它們同樣很不適應這種交流方式。
它們可能是魚人中的和平主義者。
泰倫這麼想著,嚐試詢問那些魚人,為什麼它們會在這裏。從那些魚人亂七八糟、答案各異的回應來看,它們顯然沒有真正明白這個問題的意思。於是,泰倫精簡了一下自己的問題,使它變得更簡單、更明確,再次詢問了一遍,卻仍舊沒有魚人能做出準確的回答。
畢竟,泰倫並不了解魚人的語言,反過來也是如此。
可能是出於疑惑,也可能是出於其他的原因,那些魚人開始用自己的語言相互交流著些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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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魚人部落中,並不是每隻魚人都會心甘情願的服從魚人祭司的命令,尤其是在那隻魚人祭司做出了某些魚人們無法理解的決定的情況下。作為部落中最聰明的魚人,魚人祭司能想到的東西,是很多普通魚人根本從未想過的。不可避免的是,一旦魚人祭司做出了一些超出其他魚人認知範圍的事情,就必然要麵對其他魚人的不滿。如果它無法或不想解釋這些,它的威信就會受到質疑,即使那完全是由於其他魚人的愚蠢所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