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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忍不住尖叫出來。

這是怎麼了,未知的恐懼更勝於疼痛。

屋外的簫聲立即停頓了。

他匆匆跑過來,站在門外,焦急的詢問,“清揚,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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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什麼,他的聲音,就如同魔咒一般,金色花紋一瞬間消失了,疼痛的感覺也一掃而空。

我緊繃的神經突然放鬆了,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

娘親說得對,我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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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人類的女孩子會有初潮一般,我們人魚也有自己的成人禮,隻是時間比人類晚一些。

十八歲的我,現在已經,是一個擁有小小靈力的成年人魚了。

我隻是萬萬料不到,會出現這個時候,這個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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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揚,你怎麼了,你沒事吧?”子政還在門外焦急的詢問。

“我沒事。”我平複了一下呼吸,“隻是一隻老鼠。”

“老鼠?真的?你沒事吧?”他似乎有些不相信。

“已經跑掉了。我馬上就好。等一下。”

“好。我就在這裏,有事情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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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身,開始擦拭身上的水跡。

金色花紋已經全部消退,我的皮膚仿佛新生一般,柔嫩輕滑。

我穿好子政為我準備的衣服,打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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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拉開門,

突然被他緊緊的擁抱在懷裏麵。

大力得讓我幾乎透不過氣來。

我才發現,他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是寒冷嗎?

他整整在屋子外麵站了一個時辰,雪花已經完整覆蓋了他烏黑的長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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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的懷抱是那麼那麼溫暖。

我呆在他的懷裏,沒有動,把頭深深埋在他的懷裏。

那一刻,我才真的知道,原來長大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可以享受這樣的擁抱。

如果可以,我真想一生一世依賴在這個懷抱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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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臘梅的清香,是娘親的祝福嗎?

娘親,你走了,但是他來了。

你的清揚,不會再害怕、不會再孤單了,不需要再一個人堅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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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風十三】子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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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清揚的那一聲尖叫,真的嚇到我了。

我刻意用簫聲來平靜的心情,一下子變得狂亂無妄。

我站在門口,不知道該不該推門進去。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很無力。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那麼在意她,那麼怕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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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推門而出的時候,我緊緊地把她摟在懷裏麵。

我清清楚楚看到了自己心裏麵的恐懼。

而也許就是這一刻,我和清揚之間的關係,真的就徹底回不到兄弟之情了。

我知道,我喜歡她,我要她,誰也不能把她從我身邊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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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這個擁抱持續了多少時間。

當她滿臉紅暈地輕輕推開我時,

我才發現母親站在我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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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還是那幅冷如冰霜的樣子。

她上下打量清揚,突然問道,“你,是蘇秋彥的什麼人?”

清揚顯得有些驚訝,“蘇秋彥是我父親。”

母親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政兒,讓啞叔備車,送蘇姑娘回去吧。蘇府在城南,遠著呢。”

說完,母親就回到她的房間裏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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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的積雪太大了,剛到城南,車輛就根本無法通行。

我跳下車來,步行送她回家。

她跟著我的身後,沿著我的腳印,步步相隨。

積雪在我們腳下發出細瑣的聲響,反而襯得夜色更加的寧靜。

我們倆都沒有說話,但是每當我回頭看她的時候,就能看到她的眼睛清澈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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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很多年以後,我都還記得那個夜晚。

那一夜的清揚,一改往日的爽直明快,完完全全是一個羞澀的女孩子。

她的長發裏麵夾雜著臘梅花的香氣,還有一絲雪花的寒冷。

她不說話,連呼吸都是輕微的。

她的手,冰冷柔軟,乖乖的放在我的手裏麵。

有一種甜蜜,在悄然滋生,從手心一直到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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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其實除了那個擁抱,什麼也沒再發生。

她沒有說什麼,我沒有說什麼。

但是,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的生命,注定要和我緊緊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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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風十四】清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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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三更了。

我從家的後院偷偷翻牆進去。

院裏麵一個人沒有,靜悄悄的。

這麼晚,都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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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從十二歲開始,父親已經不再管我。

我多晚回家,或是回不回家,在外麵做什麼,他從來都不過問。

我以為今天,我能同樣,溜回自己的小屋,裝作什麼也沒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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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當我走到廂房的時候,卻發現父親正坐在我的屋子裏麵,一臉嚴肅。

“幾更了?”父親的語氣和今天的溫度一樣寒冷。

“三更了。”我的語氣也比父親好不了多少。

娘親過世以後,我好像就再沒怎麼和父親和顏悅色地說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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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月樓的事情,你可有份?”父親突然變得尖銳的眼神讓我不寒而顫。

“我的確在那裏。可是,刺客的事情,和我無關。”我據實而答。

“嗯。”父親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最近這一個月,給我乖乖呆在家裏麵,哪兒也不許去。”

“為什麼?”我脫口而出。

“不要問為什麼。總之,不許踏出家門半步。”父親站起身來,出門前回頭道,“雪梅回來了。你去見見她吧。這一個月,讓我發現你哪天不在了,我就打斷雪梅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