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施婕從馬路對麵衝過來給我狠狠的兩個耳光的時候,我也隻是覺得加重了一點點暈眩感。她歇斯底裏地朝我吼叫著:“我早說了,他要是出事了,我不會放過你。”
我衝著她淒慘的笑,我說:“施婕,如果他出事了,我自己都不會放過自己。”
我被師兄拉到身後,施婕握著拳頭,臉色煞白,神情悲憤而絕望,她說:“陳康緹,你不會比我更愛他。”
“我八歲就遇到他,你沒有比我早。”
“我努力的學習,就算他不回國,我也可以申請留學。可是他回來了,但是你卻出現了。”
“我本打算妥協,可是他一個眼神,我就徹底丟盔卸甲了。”
“我那麼拚命的努力,我愛他,能為他做任何事情。可是就是這樣,他心裏都還是你。你叫我怎麼甘心。”
施婕的情緒徹底失控,我看著她淚流滿麵的臉,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恥、很可恥。我傷了一份真情,我利用衛子更愛著我的事實無恥地毀了她的夢境。
我不恨她了。她的虛偽、惡劣行徑,我都不計較了,都不討厭了。因為跟她的真心比起來,我所謂的感情,虛情多了。
我抬頭望著這個城市瞬間黯淡下去的天空,它離我那麼近,又那麼遠。我想其實我的世界早都應該不存在,上帝所庇佑的人,不會在一個如此巨大而深邃的漩渦裏打轉這麼久。
是的,我其實根本不應該存在。
我走在一條荒蠻的路上,有風從耳朵裏呼嘯而過,馬路的前方衛子更推著衛子熏,轉過頭來看著我,他同豆蔻和悄悄遠遠地喊著:“康緹,你快點。”
我努力追著他們,可是怎麼使勁都沒有用。整個人像走在一團棉花裏,腳底探知不到深淺。直到有一雙手握住我,我才覺得自己有前進的動力。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空空如也的手,告知我剛才又是一場徒勞無力的夢境。景延看到我醒轉,解釋我又在醫院的原因——“悲傷過度。”
我從床上坐起來,對著景延一臉歉疚感,而心裏壓下去的是,悲傷就悲傷,竟然還有度,當年蘇格蘭威士忌我都千杯不倒。如今對著一場自己釀成的悲劇,竟然這麼弱不禁風。不禁自嘲:“你又有什麼資格扮柔弱。”
“悄悄呢?”
我剛問出這句話,景延的臉瞬時陰沉,他深吸一口氣說:“手機關機。”
我的腦海中立即跳屏出一副不好的畫麵。我心裏默念著“不會的,不會的”,可是景延垂下去的腦袋告訴我,這個“不會的”可能已經變成“會的”了。
葉悄悄,為什麼我的錯誤要你用你的幸福去救贖。這個世界太蒼涼,一個錯誤永遠要用下一個錯誤來彌補。什麼時候才會是終結。
悄悄的電話關機一個禮拜。
景延的眼睛早被血絲攻占了領地。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過了,我底氣不足卻仍然冒著被他劈了的風險問了一句:“成理家呢?”
“也去過了。”他的回答讓我裏焦外嫩。
是的。我和景延心裏都清楚,悄悄失蹤肯定是去找“方中信”了。畢竟他是手握重權呼風喚雨的人。
我沮喪地低著頭。手機從沙發某個靠墊角落裏傳出“陌生人”的鈴聲來。我翻蓋看到號碼是束河的,接起來,盡量語調淡定。
“過年好麼?你回校了麼?”
“我沒回家過年。現在還在杭州。”
“哦。”輕應一聲,完全沒有了八卦的姿態,但是原因還是隱約明白的,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純粹的人和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再純白無暇的人,披上生存的外衣,都會有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康緹,你今天有時間能過來下嗎?”她的語調很輕,沒有詠歎調,聽不出情緒。
“好的。”
景延送我去了束河那裏,一個月未見,她整個人帶著滄桑感,眼神漫不經心地看一眼景延,然後徑直對我說:“葉悄悄是你朋友吧。”
“嗯?你怎麼知道。”悄悄應該沒有在束河的視線裏出現過。
“成理來找過了。”
“成理?”我的心跳漏掉了一拍半。
景延看著我茫然的表情,解釋道:“他回來了,初二晚上就回來了。”
我想假裝鎮定下,但是我黏稠急促的呼吸出賣了我。就算他跑到天邊去,他對我還是了如指掌。我看著悄悄失神的臉,心裏忽然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