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等小事全然不用麻煩陛下的,倘若你今天死了貓,明天又死了鳥,後天死了魚,都來找陛下,那麼陛下還要不要處理公務。”翎彩似是關切地囑咐了一句,全然沒有注意那淑妃幾乎要吃人的表情。“以後再有這種事,哀家命人從宮外尋個馴獸師,管保將你的小貓小狗啊,養的妥妥帖帖的,你說好不好。”翎彩嘴角泛起笑意,淑妃望而生寒。
“豫瞳知罪,臣妾不打擾陛下和皇後休息,臣妾跪安。”淑妃這一彎腰彎的很是不情不願,翎彩倒是不那麼計較。
本來吧,她是來含元殿興師問罪的,結果被生生地擋了回去。白白演了一場戲,還沒有出場費,換誰都想不通,更不要說隻想著爭寵的淑妃娘娘了。
翎彩見那女人已然走遠,而在龍床上繼續安睡的皇上似乎也沒有要醒來的意思,她再看了看窗外暗沉的天色,還是先回寢宮吧,雖說皇後在皇帝這裏睡沒有什麼不妥,但是就這麼跟一個不知道姓名的皇帝困覺,心理這一關還有待加強。
“半夢,你在哪?”翎彩隻身走出這冷冷清清的含元殿,找了一圈也隻找到一個掌燈的小太監,也就吩咐好生照顧皇上,她就獨自在外麵找那貼身宮女柳半夢來。
大明宮夜深露重,柳半夢就真如那皇帝口中所說一般,被撤了去,任憑翎彩喊破了喉嚨,也沒有看見那丫鬟半個身子。
看來聖諭傳達果然沒有那麼迅速,那柳半夢多半是被押走了。
“右千牛衛笑文參見娘娘。”若是用玉樹臨風來形容麵前的侍衛,翎彩覺得也是不為過的,話說自己這運氣真不賴,在含元殿閑逛也能偶遇一個美男,看來唐朝的後宮不僅有美女,帥哥也不稀罕。“娘娘不知在找何人,也許在下能幫到娘娘。”
“哀家的貼身宮女不知去哪兒了,你一直在這兒嗎?你有沒有看見她?”翎彩道。
“皇後娘娘問的可是這位。”隻見笑文的手向身後指去,半夢被兩個公公攙扶著正朝這邊走來。
“你怎麼了?”翎彩哪裏還有欣賞美男的心思,連忙上前看那已然有氣無力的半夢丫頭。
“娘—娘—”此刻的半夢,全然沒有翎彩第一次見到她時,那種無論是殺氣還是氣焰都極其冷豔的模樣,她虛弱的喘口氣都很艱難。翎彩扶上她的手時,都能感觸到因為夾棍的酷刑而瑟瑟發抖的十指。
“你叫笑文是吧。”翎彩臉上掛著一層冰霜,她轉過身,麵朝笑文冷冷道。“請問誰把本宮的人打成這樣。”
“稟告娘娘,此人曾意圖行刺皇後,論罪當斬。”笑文剛毅的輪廓顯得威武非凡,他言語沒有停頓,坦然答道。“若非皇後娘娘為她求情,柳半夢已是將死之人。”
“她此刻就不是了嗎?”翎彩鳳目微怒,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皇帝就能在跟自己卿卿我我的同時,將聖諭傳達了下去,是她太小看他,還是他太無視她。
翎彩毫不猶豫地轉身,由著兩個太監繼續扶著半夢向前行去,一主三仆,就如此清冷地走出含元殿的宮門。
笑文凝神注意著那遠遠,似乎不再高傲的背影,這還是那如千年積雪般不能融化的令狐翎彩麼,曾幾何時,她也會關憂帶有背叛之身的宮婢了。
而且這個宮婢的身份還是那麼的不一般。笑文歎道,有那麼一刻,他甚至覺得火觴如此做會不會是個錯誤的決定。
一路上,隻有昏黃的宮燈引路,沒有來之前的繁華鳳攆,亦沒有那唯美的金絲麵罩遮掩傾城的麵容。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領著三個小奴在大明宮的宮道之間來回穿行,並且是並行。
而柳半夢心裏卻是萬分糾結,這個身為皇後的女人,她究竟有沒有腦子,她柳半夢是要害死她的,以前是,現在是,今後也是,但她為何要處處照顧她,為何要事事為她出頭,甚至、甚至跟皇帝的貼身侍衛較勁。
她真的變了麼,曾經油鹽不進的皇後真的變了嗎。
“快到了嗎?”這是翎彩第三遍問話,她不是因為走的腳痛而屢屢問起,而是她以經驗判斷,柳半夢如若再不醫治,被打折的半條腿,從此就要廢掉。
“回娘娘,穿過前麵的殘華宮,就是帝江殿了。”其中一個太監回道,突然又補充了一句,“娘娘千萬不要介意,這是奴才們常走的捷徑,這樣會更快一些,因為—”
“別解釋了,隻要快就好。”翎彩沒有任何不悅,她沒有注意到小太監因為提起殘華宮,而明顯黯淡的神色,她隻是一心想趕回歇息的地方,如若沒有記錯,帝江殿有尚醫間。
柳半夢的神思又一陣恍惚,她心中那冉冉升起的怒火,於昏昏噩噩中,澆熄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