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半夢正色道:“你去取便是,我自會同娘娘稟告。”
“那有勞姑娘了。”陳玖正要轉身回陳府拿酒,卻又被身後的柳半夢突然叫住,他回頭望了望眼中帶點誚笑的柳半夢,隻見她拿出一個黑色符石,淡淡道,“這是娘娘的物件,你等會兒回來若有人阻攔,拿出來就說娘娘的命令就成。噢,對了,你換身深色的衣裳吧,今日娘娘召見的門客幾乎都穿的偏淡。“
柳半夢再不言其他,她隻是對著那半跪著的張路悶哼了一聲,就朝尚膳間門外走去。
而陳玖拿著這枚黑色符石,心中卻是感慨萬分,隻怕如今的翎彩是真正忘記這是什麼東西,才會如此放心的將此物交與下人作為聯絡之用。
隻是,那坐於含元殿的玄冰,竟然也由著翎彩這般作為,那麼他當真有必要親自去看看了。
陳玖從來沒有帶侍從的習慣,隻因是要親自送酒去帝江殿,他總不能自己駕著馬車帶著幾壇子酒就這麼貿然前往,所以他選了一個名叫陳勇的家丁,這家丁身體還算健壯,也熟知駕車,不會讓酒壇子在馬車行進的過程中撞碎。
如此準備好一切,而陳玖也就真的換了一身黑金色褂衫,腰間沒有懸酒壺,而是換了一塊綿軟性溫的黃田玉佩。他坐在拉好馬韁的陳勇身邊,看著已從四海酒莊跟著出來的五姐陳梓虞,心下知道她又想問什麼,不由淺淺一笑道,“我隻是去皇宮送酒,姐姐就不必相送了。”
“我隻是怕你這酒送的有去無回,呸呸,我不是說那個意思,隻是現在權貴之中誰不知道皇後突然生出的特殊癖好,你何必去淌這個渾水。”梓虞一邊說一邊湊到陳玖耳邊,斜睨了他身側的陳勇一眼,“要我說,還不如直接把陳勇送與了皇後,沒準還能一躍家丁成門客呢。”
陳勇本就性憨,聽酒莊掌櫃陳梓虞這麼一說,不由紅透了半邊臉,他支支吾吾地解釋道,“俺—俺隻是駕駛馬車。”
“知道你駕駛馬車,你就不知道幫主子解憂麼?”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陳勇被口齒伶俐的陳梓虞說的臉越發通紅,他不過一介草民,哪裏懂得服飾皇後,而且,他早就聽人說過,宮裏的男人都是沒根的,他是陳家外戚的獨苗,雖出身寒微,但也要為老陳家傳宗接代的,所以即便掌櫃這番說,心裏又一百個不情願,他還是隻能傻傻的聽著,不能多做分辨。
陳玖在一邊這番看著熱鬧,見五姐愈發沒有停歇的意思,也就隻得正了正衣冠,笑意謙謙地看向五姐,“我說姐姐,要不你跟我一起入宮見見咱們的親家皇後。算起來,她還得換你一聲嫂姐。”
“去,也就是六妹跟她有點子親戚關係,我跟她有何關係,我在這不沾親不沾故不知道多自在。”陳梓虞對翎彩的作為是不支持的,對於一個有男風之好的女人,還是一國之母,真不知這天下為何還要容她。“罷,你去罷,我就是閑的,還好心勸你。”
“那九弟可就去了,梓虞姐,告辭!”陳玖說完方對陳勇打了個響指,就聽見馬長長的嘶叫了一聲,沿著長安城最繁華的街道朝著那厚厚的玄武門駛去。
柳半夢獨自返回帝江殿外,還沒有走進去,就聽見了皇後娘娘如銀鈴般的笑聲,她心中長歎,令狐翎彩如此性情大變,想必那次中毒,真是把腦子也給毒糊塗了。
半夢走進正要回稟方才在尚膳間的事情,卻是看見翎彩擺擺手,示意半夢先不要說話,就見堂下一個活潑可愛,年歲尚小的門客搶著說道:“我知道,這個我來作,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
“娘娘,可以拿樂天居士的詩過關嗎?”一個手中捏玉杯的男人,言語清冷,就這麼淡淡道。“況且,鄔離方才選的還是描繪早春的詩。於情於理都不合。”男人說完竟是含情脈脈地看了翎彩一眼,見翎彩沒有回應,隻是很平靜的看著堂下的一切,也就沒有出聲。
“東倌,你難道第一次跟隨娘娘嗎,這點小事還要詢問,鄔離選的詩既合娘娘的心意,那麼也無所謂是何居士了,在下說的對不,娘娘?”這是最會說話,也最有禮貌的文召了。
柳半夢聞此,複又看了看翎彩,見她還是微笑著沉默不語,她也就走了進來,再不管這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致,半跪在地上道:“回娘娘,尚膳間的酒品一會就有專人送來。”
“嗯。”翎彩終是點點頭,她突然變換了一下依偎著軟靠的姿勢,順便說了句,“你也來幫我選選,哪個門客適合做新一任的潘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