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懷道:“姑娘,這似乎也是”
“不!”姑娘道:“和碩康親王雖是位皇族親貴,但他的銀子是存在了你通記,而且這件事也一定跟我義父有關,因為他派人找過我義父,義父又不敢去見他。”
玉貝勒忙道:“風樓”
姑娘道:“你先別插嘴。”
玉貝勒又道:“鳳樓”
姑娘轉過臉去,道:“你能不能先聽我的?”
玉貝勒沒再說話。
郭懷道:“康親王跟韓老鏢頭之間的事,我不清楚”
姑娘道:“你總該清楚為什麼要吞沒他的存銀?”
郭懷道:“因為他那十幾萬兩銀子來路不正。”
姑娘道:.“來路不正那是他的事,朝廷自有王法,掌管皇族事也自有‘宗人府’,難道你這算黑吃黑?”郭懷又遲疑了一下:“這麼說也沒有什麼不可以。”
“跟你跟我義父間的事,一點也沒有關係?”
“沒有。”
“你會是這樣的人?”
“姑娘以為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知道,我不能相信。”
“謝謝姑娘”
玉貝勒道:“鳳樓,明擺的事實,他也承認了。”
姑娘望郭懷:“為什麼?你應該有別的理由。”
玉貝勒叫道:“鳳樓”
郭懷說了話:“我還是謝謝姑娘。”
姑娘道:“是沒有別的理由,還是不能說?”
郭懷道:“隨姑娘怎麼想吧!”
玉貝勒叫道:“還要怎麼想,他來得神秘,沒多久一變而成海威堂的主人,為叛逆歐陽家,他能阻撓漕運在先。接著又吞沒康親王十幾萬兩存銀,阻撓我緝拿殺害‘巡捕營’官差的叛逆於後,鳳樓,他不止居心叵測,根本就是個叛逆。”
姑娘一雙美目之中忽現幽怨神色,道:“我沒有想到,我沒有想到”
玉貝勒道:“你現在想到了也不遲。”
一挺掌中蘆葦,就要動隻聽姑娘輕喝道:“玉翎,站住”
玉貝勒霍地轉瞼:“鳳樓,你”
姑娘道:“你抓不了他,因為你不是他的對手。”
“我不是他的對手?”玉貝勒冷然而笑:“你看看他手裏的蘆葦!”
姑娘道:“我看見了,可是我知道,勝的是他而不是你,因為他在即將傷你的刹那間,手上頓了一頓,所以你才能震斷他手裏的蘆葦,但是他的蘆葦稍兒已點破了你的衣裳,就在你的胸口”
玉貝勒忙低頭,這一低頭、隻見他身軀猛然震動,再抬頭時,玉麵上已一片煞白,腳下也不由微退半步,手一鬆,他的那根蘆葦落了地。
姑娘轉望郭懷,嬌靨上已趨平靜,平靜得像一浴池水:“沒想到你會使‘大羅劍’,據我所知,‘大羅劍’無匹無敵,當世之中,隻有一個人會,那位,他也姓郭”
郭懷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使的是‘大羅劍法’。”
姑娘道:“承認不承認在你,不過我更能確定你是”
一頓改口:“你自己明白,我不願意再多說了,但是我義妹韓如蘭找你來了,她現在人呢?”郭懷道:“韓姑娘已經回去了。”
姑娘道:“她什麼時候回去的?”
郭懷道.:“早在我到四方客棧去之前,她就回去了。”
姑娘目光一凝,道:“我不願意問她都對你說了些什麼,你又對她說了些什麼。我隻要知道,她是在什麼情形下離開你海威堂的?”
郭懷沉默了一下,然後道:“我不願瞞姑娘,也沒有必要瞞姑娘,韓姑娘是哭著跑離海成堂的。”玉貝勒臉色一變,瞠目道:“郭懷,是你”
姑娘胡鳳樓道:“玉翎,這件事你不要管,咱們可以走了。”
玉貝勒叫道:“鳳樓,你怎麼能任他”
姑娘臉色微寒,道:“玉翎,我要走了,你走不走?”
玉貝勒立即住口不言,姑娘胡鳳樓沒有再看郭懷一眼,轉身嫋嫋行去,玉貝勒他卻深深看了郭懷一眼,轉身大步跟了去。
玉貝勒這一眼裏,包含得太多,別人難以意會,但是郭懷能清晰的感受出那是什麼,他站在那兒沒動,沒說話,臉上也沒什麼表情。
他知道,對玉貝勒的那兩陣,他是在手下留情,拚著受傷,甚至於後果更嚴重的情形下勝了。前一陣,玉貝勒自己知道,後一陣,得到了姑娘胡鳳樓的認定。
但是,在那看不見,摸不著的另一陣裏,他卻是輸了。而別人,不但沒手下留情,甚至於還狠狠的傷了他,這個傷,恐怕要隨他一生,跟隨他一輩子。
他心裏痛,從沒有這麼痛過,但是他並不怨,沒有怨尤,秉承兩位老人家的教誨,心存仁厚,即使是對山海大仇,這,絕不會錯,也一生一世能活得頂天立地。
再則,他還有更重要的事,遠從南海來到北京城,畢竟他為的不是這件事,不是在情場上跟人決雌雄,也不是在任何一個地方跟人競長論短。
郭懷,就這麼麵無表情的卓立著,他也沒往胡鳳樓跟玉貝勒行去的方向看,一任“南下窪”的風,吹動他的衣換。那邊在出了百丈之後,胡鳳樓隻跟玉貝勒說了這麼一句話,話聲不大,郭懷沒聽見,似乎她也有心不讓郭懷聽見:“把你的人派出去,另外再多派些,不惜踏遍九城,務必要在日落以前找到如蘭。”
玉貝勒猛一怔,姑娘接著又道:“不要多問。”
玉貝勒很聽話,他沒再問一句,立即下了令。
誠如姑娘胡鳳樓所說,“陶然亭”的事,已經傳遍了內外兩城。
人都好事,誰都想知道結果是個什麼局麵,尤其關心的,則是康親王。
他掩不住心裏的高興,在書房裏踱著步,不由自主的都會笑,他認為玉貝勒外冷內熱,說不管,還是管了,心裏直誇,甚至還感激。
而,派出來聽信兒,匆忙趕回來的榮奇,卻兜頭澆了他一盆冷水。
榮奇的稟報是:他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郭懷還是郭懷,玉貝勒不但沒奈何他,甚至沒把他抓走。康親王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榮奇的稟報,畢竟聽得字字真切,像被晴天霹靂打了一下,頹然坐在椅子上,臉發白,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做奴才的都有這個眼色,榮奇身為總管,理應為主子分憂,他趨前獻計,這件事,恐怕還得三格格,除了她,那個郭懷隻怕不會買任何人的帳。
是顧愛女,還是顧十幾萬兩的銀子?這,就得康親王自己拿主意了。
做奴才的哪能不知道主子的心意?榮奇又獻了計,前者,現在不做任何許諾,即便做了許諾,將來也可以來個不承認。
堂堂的和碩親王,一個江湖百姓,真還敢怎麼樣?即便真敢怎麼樣,到那個時候,康親王府至少也理直氣壯好說話了,銀子拿了回來,那時候把這筆帳一賴,那是一點也找不出痕跡的。
至於後者,白花花的銀子沒了,可是再也找不回來了,再弄十幾萬兩,那得等什麼時候?況且,這是可一而不可再的事,皇上還能容個二回麼?
不知道康親王聽了榮奇的那一計,拿的是什麼主意,隻見他從椅子上霍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