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這本冊子,想起了我們的沃爾特·瑞德先生。我想不起來我們偉大的祖國為他的遺孀做了些什麼。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這位善良的夫人隻獲得了“免費郵寄權”(每個國會議員都有這種待遇)。當然,她還得到一筆撫恤金,通常醫療機構官員的遺孀,也都會獲得這樣一筆錢。另外,某地一所醫院是以瑞德的名字來命名的。僅此而已。
我陷入深深的沉思中,忽然想起查找一本介紹傳染病史的書,我的心頭為之一怔。羅斯和瑞德,為人類作出的貢獻遠遠超過成百上千個探險家,然而小學生對這些探險家有所耳聞,對他倆的大名卻未曾聽說。他們發現造成了瘧疾和黃熱病的原因,並向我們指明了擺脫傳染病折磨的道路。即使到了下個世紀,人類所作出的成就,也無法超越他們所開辟的新領域。萬惡的蚊子再也不能猖狂了,瘧疾也被逼得走投無路,不得不接受自己死亡的審判。
要在本章中添加幾頁有關“醫藥對世界地理的影響”的內容,一點都不困難。地球不會成為人類永久的適宜居住地,除非天花、腳氣、昏睡性、腦炎等諸多疾病被人類征服。坦白來講,所有這些都有點超越了我的知識範圍。我對這方麵知之甚少。不過,這兩位醫生的大名卻引起了我深深的沉思。
這個世界還有很多不穩定因素。翻開地圖,你就會發現到處都有許多小紅點。嚴重的不滿就像麻疹一樣四處擴散。人們寫了成噸的書籍,來診斷和尋找解決問題的方案。我從未細想過這些(我是個日子過得很寒酸的作家),直到我開始著筆寫這本書。刹那間,問題都變得簡單明了,這裏有羅斯和瑞德的功勞。
盯著地圖做白日夢,是種愉快且有益的打發時間的方式。那裏是羅得西亞王國。塞西爾·羅得斯是其發起人之一,他殺害了許多當地土著,以讓少數人富有起來。他做過土匪,發動了幾場小戰爭,卻都以失敗告終。後來他成了政治家,打了場真正的大勝仗。無數被害婦女和兒童的墓碑上都刻著:“十惡不赦的塞西爾·羅得斯”,然而,卻有個別國家無視這些,還心懷感激地以他的名字來命名了一個大省。
再往北走是剛果,那裏有斯坦利維和利奧波德維兩座城市,以及不計其數的無名孤墳。裏麵埋葬的是當地土著,因為上繳的橡膠不足量或沒能按時送上象牙,而被折磨至死。
哈得遜以自己的名字給一個海灣命名,隨後一家殖民公司也采用了該名字。這家公司對當地原始居民的暴行,又為人類悲慘的殉難史書寫了一頁。暫且不談國外的情況,我們自己也從未遵守過任何一條與印第安人簽訂的協議。香料島上生活著棕色人種,我們的祖先在300年前征服了那個島。他們對待島上居民的方式,是荷蘭公立學校裏學不到的。對南美洲普圖馬約地區所發生的一切,人們至今還曆曆在目。
非洲當地的統治者和阿拉伯奴隸販子在沉寂的塞內岡比亞森林中犯下的罪行,讓人們希望但丁在懲治惡魔的各層地獄中,專門為這類魔鬼留有一間隔室。
早期在澳大利亞和新西蘭,捕人者用馬和狗對當地土著進行有組織的滅絕行動,而如今對這段曆史人們幾乎不再提及。
為什麼我還要繼續談論這些呢?
我不過是在一味重複眾人皆知的事實罷了。
但是,似乎隻有極少數人意識到,偉大的掠奪時代已經成為過去,當今社會的不穩定因素,是之前的受害者不再甘願那樣忍氣吞聲造成的。
幹坐著批評以往的過錯是毫無意義的。隻有集中人類的聰明才智,避免錯誤的再度發生才更有益。像羅斯和瑞德這樣的人,給我們指明了一條道路。
沉浸於烏托邦式的空想不會給我們帶來任何進步。有人說 “多個世紀以來我們一直在‘索取’,現在到時候‘回報’幾個世紀了”,這種說法並不能解決問題。慈善和掠奪同樣不好,對捐獻者和接受者來說,都是不公平的。把印度從英國的桎梏下解放出來,讓它手無寸鐵地祈禱穆斯林山民的憐憫,這不過是另一個錯誤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