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新的生(1 / 3)

空空的房間,毫無生氣。

空,冷而靜。

淺灰色的紗簾鬆鬆地垂在窗前,橙色的夕陽穿過縫隙肆意地淋進來,把渾濁的空氣也染成了棕褐色;油黑的茶幾上已經落滿了灰,遠遠看去,像長滿青苔的鵝卵石,就著將暝的日光,蕭索又蒼涼。

鍾原還是第一次這樣仔細地打量著馮域的家。

客廳的裝飾是極簡單的混搭:方正的沙發,純黑色的地板,灰色的地毯,貼牆放著的是一張同樣方正卻厚實的書桌;款式簡單的台燈下,擺了幾個形狀不同的鴿哨,加上還掛在車上的那個,有十多個了——這的確是他最喜歡的東西了;一旁的牆上,則是馮域手寫的一幅毛筆字:今年歡笑複明年,秋月春風等閑度。

字體剛硬遒勁,風骨錚錚。

馮域本就是個極簡單的人,如同他的名字一樣:馮域,“逢域而安”,鍾原還記得,自己到元盞正式見到馮域時,他就這樣介紹著自己。

那張臉至今仍令鍾原記憶猶新——青春純淨卻又沉穩儒雅,紳士得讓鍾原甚至一度懷疑當時的馮域是不是真的隻有22歲。

鍾原又來到廚房——這裏才是馮域的“天堂”。

二人相熟之後,鍾原總是時不時地跑來蹭飯,每每看到馮域裹著圍裙的樣子,鍾原都忍不住調侃,說他總待在廚房實在無趣;可馮域卻說這是自己熱愛生活的一種表現,後來還硬是逼著鍾原學會了幾道小炒。

想到這,鍾原竟不由得笑出了聲。

一恍然的失神,他的視線又落到了一旁的刀架上,神遊的思緒也在一秒之內被拉回到了現實:他記得,這是自己送給馮域的禮物;他還記得,當時馮域是極珍視地接過,開心得像個孩子一樣。

他在腦海中勾勒著馮域在這個空間裏走動的每一個畫麵,又隻覺得每一幀都模糊得讓他心疼;是這種清晰的痛感,不是言語可以形容出來的那種痛,是胸口左側正“砰砰”跳動著的那個器官,真實地在痛。

原來“死別”是這個樣子的:隻能依靠回憶裏殘存的臉來臆想那些連自己都覺得恍惚的“曾經”,然後又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海市蜃樓般的場景被現實的線纏繞糾結,攪得支離破碎。

鍾原覺得心底的酸楚全被倒了出來,喉嚨也像被什麼扼住了一般哽了起來:他不在了。

馮域,真的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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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季節的堯市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時節,正如歌裏唱著的那樣:無風少雨。

廚房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鍾原探頭看進去時,餘知予和迦同正一起站在水盆邊,本來二人正嘻嘻哈哈的說著話,聽見腳步聲,迦同轉身,視線剛好遇上正在努力“搜索著信號”的鍾原。

“哥,你回來啦?”

大中午的鍾原不在公司,著實不多見。

“你怎麼在這裏?”鍾原有些詫異地問道;他又看了一眼仍在忙碌的餘知予,於是更加詫異二人的融洽和親密。

迦同轉身指了指半盤水果:“我帶了些水果來給你們嚐嚐;沒辦法,你都不回家……”邊說著,邊調皮地笑著。

餘知予與鍾原相視一笑,把剛剛切好的芒果遞到迦同麵前:“喏,切好了。”

“哇,你真厲害!”迦同雙手捧著盤子,一臉讚許和崇拜;又提了一塊塞到鍾原嘴裏:“來,嚐嚐!”然後徑直走向客廳。

餘知予還在廚房,鍾原便挪了兩步斜倚在門邊,看著她熟練地把操作台上的刀具砧板收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