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呈被兩個黑衣男人控製在車後座,動彈不得,稍一掙紮,便換來力度更強上幾分的鉗製,使她不敢輕舉妄動。
太陽早已完全升起,整個堯市也逐漸熱鬧起來。隔著深色的車窗玻璃,辛呈甚至能把路邊早點攤上的小字看得清清楚楚:車速不快。
這架勢,怎麼看都不像是綁架吧!
可是自己有確確實實正被身旁的兩個人反手壓製著,嘴上也被封了膠帶;幾乎處於完全密封狀態的車內,真皮座椅刺惹的皮腥味混合著濃烈的空氣清新劑的味道,讓她不時犯著惡心。
還有此刻,正不急不躁開著車的女人。
奚壬?
辛呈再次確定,自己與這個女人並無任何交集,至於她剛剛說的,是沈未的戰友,更是與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
就在剛剛,她甚至還用十分溫柔又平靜的語氣接了一個電話,語調平常到僅僅隻像是閨蜜間正常的打趣和撒嬌。
辛呈忍不住又把她細細地審視了一番:看上去冷酷又整肅的衣著,齊耳的短發,敏銳的五官,冷靜卻聽上去毛骨悚然的語調,和那雙眼睛——從後視鏡反射而來不時與自己對視的那雙眼睛——讓辛呈隻覺得後背陣陣涼意。
“我猜,你一定很好奇我和沈未之間的關係吧?”奚壬突然開口。
說這話時她沒有回頭,隻是漫不經心地抬眼看了一下後視鏡;當她再一次看到辛呈那雙滿是驚恐的眼睛時,臉上竟又多了些頗為滿足的笑意:“這樣,我先給你講個故事吧!”
辛呈厭惡地將視線移開,扭頭繼續看向窗外。
奚壬卻隻是笑笑,然後便自顧自地講起“故事”來。
“從前有一隻掉了隊的小鳥,形單影隻,膽小又懦弱,就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地;後來,這隻小鳥遇到了一隻貓,很意外的,她不僅沒有成為貓的獵物,反而被這隻貓保護起來了;慢慢地,小鳥長大了,也變得強壯了……
“小鳥跟那隻貓的兒子——小貓,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就像是命中注定的相守,打從小鳥開始有思想有記憶開始,她就知道,自己的存在就隻是為了小貓,歸順於小貓,保護小貓……
“小鳥甚至從來沒有質疑過自己這種樸素的陪伴和盲目的服從存在的意義,這仿佛是種信仰,而為了這個信仰,小鳥可以不問對錯,更可以不懼是非。”
奚壬就這樣自言自語般講述著,語氣中露不出半點情緒。
辛呈開始也隻是無心地聽著,直到後來她慢慢轉過臉來,後視鏡中的那組冷削的五官正漸漸被陰霾籠罩,空洞的瞳仁中也多了幾分似乎本就該隻屬於女人的感傷和觸動。
奚壬卻突然不再講下去了。她扭頭看了一眼正聽得聚精會神的辛呈,挑眉問道:“怎麼樣,是不是覺得這小鳥身上有的地方跟你還蠻像的?”
辛呈怔然而視,一瞬間竟無法回拒奚壬的這個比喻:奚壬口中這種畸形的“信仰和陪伴”,的確似曾相識;可是這些早就成了過去式,現在的辛呈,正在試著換個方式靠近幸福。
就在這時,辛呈的手機突然想起,陷入深思中的她被嚇得抖了個激靈;可沒等她看清楚打來電話的是誰,奚壬的“命令”早已隔空傳進了身旁的黑衣人眼中——手機被迅速地遞進了奚壬手中。
奚壬掃了一眼屏幕,見是迦同,幹脆冷笑著掛斷了電話,把手機反手扔在了副駕駛座上;接著又把視線轉向辛呈這邊來,繼續說道:
“你不必猜了,剛剛故事裏的小鳥就是我。總以為自己付出了全部給對方,卻不想這樣的傾心給予在對方看來或許隻覺得厭惡,這種被無情所辜負的失落感,我猜——”奚壬邊說著邊露出了個極自負的笑容,“你一定感同身受過的,是不是?”
如果隻是因為當初固執的堅持太過辛苦而選擇放棄的話,那這種逃避就隻是遺忘路上的催化劑——它的存在無法改變結果,改變的隻是結果出現的時間。
現在的奚壬,也隻是披了盔甲後人前的堅強罷了,像一隻被摔碎的紅酒杯,縱然滿地碎片仍舊可以華麗地閃著璀璨的光,卻再也無法被珍重地捧在手心——除非,有的人不怕痛。
就在這時,剛剛被她扔在一旁的手機再次響起,這次奚壬卻沒有直接掛斷,而是把手機伸到辛呈眼前晃了晃,屏幕上“鍾原”二字清晰地跳躍著。
這就是奚壬一直在等的東西。
她對辛呈的為人毫無興趣,也就無心去做那些無謂的審判和決斷;如她所說,她隻是想請辛呈“幫個忙”而已——用她的“失蹤”來拖住鍾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