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呈奮力扭動著身體試圖再一次掙脫束縛,繼而又毫無懸念地被鉗製得更緊了些;她不甘心地瞪圓了眼,怒衝衝地看見奚壬的指尖劃過了屏幕上的接聽鍵,聽筒中鍾原的聲音隨即躍出:“辛呈,你在朝暉嗎?”
他的問題當然沒有得到任何回答,聽筒中傳出的鍾原的聲音也在安靜靜的車廂中持續了十多秒時間。
奚壬一臉不屑,卻緩緩開了車窗;隨後纖手一抬,手機便從剛剛開了一指的車窗縫隙間被送出了車外;車輪一顛,手機瞬間就被碾成了一堆零件。
“你想不想跟我聊聊?”車子又開出一段路之後,奚壬把車停在路邊,臉上又重新露出了那個十分滿意的笑容。
一旁的黑衣人也十分會意地扯下了辛呈嘴上裹著的膠帶。
辛呈兩頰漲得通紅,眼下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由於恐懼;她大口喘著氣,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另一邊,鍾原給辛呈打過去的電話先是沒人說話後來更是直接掛斷,然後他試著再打過去,就打不通了。
鍾原隱約感到了不安,他又想起剛剛迦同說過的話,又忽然聯想到昨晚上沈未跟自己分開時的那個眼神;還有他說的那句“告辭”怎麼越想越覺得意味深長呢?
對了,剛剛迦同說過,沈未不接她的電話。
這種不安在他心裏蔓延開來,直到餘知予的名字出現在腦海。
好在,餘知予的電話通了。
“在哪兒?”鍾原的語氣有些急躁,問句也直截了當起來。
電話那頭餘知予被問得懵了兩秒:“在奚壬家呢,昨晚上不是跟你說過了,奚壬要回加拿大了,我來幫他收拾一下。怎麼了?”
奚壬家?鍾原剛剛放下的心又被這個回答猛拽了起來:餘知予跟自己提起過,她從沈未的公寓搬走之後,那裏一直空著;後來奚壬來了,就暫時住了進去——也就是說,餘知予現在在沈未那裏。
“待在那兒別出去,我馬上到!”鍾原說完就匆匆地掛了電話。
聽上去,餘知予現在還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但是鍾原心裏的忐忑越發明顯,讓他不敢有絲毫懈怠。
電話這頭,“嘟嘟嘟”的空白音從聽筒裏傳出來,讓餘知予對鍾原的“命令”感到有些意外:他不是說今天一早就走,準備要出去幾天嗎,來這裏做什麼?
她幹脆掛了電話。
剛剛進門時她也給奚壬打了電話,奚壬說自己去取個快遞,很快回來。
餘知予便無聊地在房間裏踱起步子來。
這裏的陳設和裝飾一點都沒變過,包括麵前那掛灰黑色的窗簾,牆上那組抽象的畫,還有陽台上安然立著的她的畫板。
餘她又來到窗邊,低頭間正好看得到窗外的樹葉。
這個沈未,果真連這個都記得!
餘知予說過,三樓是最像伊甸園的地方,因為那個位置,剛好能把雨絲落在葉子上的聲音聽個清楚,蔥鬱的樹冠還可以成為窗台邊的裝飾,運氣好的話甚至還有可能和小鳥做鄰居;並且這個高度遠離地麵,又讓空間不至於沾染太多潮悶的泥土氣。
她好像是在突然間明白了沈未對自己的用心,不僅是在加拿大那些年的無微不至的陪伴和照顧,就連現在,這份關心和理解也仍舊絲毫沒有短過一點。
已經入秋了,那些原本油綠的樹葉也被秋風漸染成了褐褐的墨綠色,偶爾有微風吹過,發出幹硬的“嘩啦”聲,聽上去也是極不情願的;不時有幾片黃透的葉子從枝頭飄下,盤旋著在空中孤獨地跳著單人舞。
無名指上的鑽戒映著陽光正折射著彩虹般的光彩。餘知予被那束七色光吸引,低頭看時居然忍不住笑出了聲。
在這樣一個一貫肅索的秋天裏,她已然收獲了最大的幸福。
陽台的角落裏多了個小巧的書架,上麵整齊地擺滿了書,餘知予知道,這些都是奚壬的。
她的目光最後停在一本書的書脊上:《今生今世》。
印象中的奚壬活潑又樂觀,性格也多數時間像個男孩子,居然會看這種類型的書嗎?
餘知予忽然來了興致,她抬手就把書抽了出來,開始一頁頁地翻看著。
門口處傳來極有律動的腳步聲,隨後便是用鑰匙開門的聲音。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噔噔噔,深亢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