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蕭朗稱帝(2 / 2)

蕭勤的麵龐上浮現出一個不甘的苦笑,鮮血不斷從胸口淌下來,好像身體裏多出一隻心眼,在不斷滾落著猩紅的淚水。

為一朝繁華片刻傾倒殘垣的家國。

為這番無辜生靈的死亡默哀。

還為,這一番剪不斷理還亂的情。

阿離,怕隻怕你答應我的事,要來世才能圓了。

熊熊烈火,映在阿離的眼中。她看著蕭勤倒在自己的身下,蕭朗舒展眉頭輕呼了一口氣。危難關頭,無論她多麼恨十二的做派,竟還是為了他殺了另外一個男人。

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她撒開手,呆坐在血泊之中,看自己白色的衣裙被蕭勤的鮮血染成怒放的杜鵑花。

不知為何心中竟有一絲窒息般的悲痛。

她殺了他。

她竟殺了他!

她看看蕭朗,再看看自己的手,染血的手不複白淨,剛死的魂靈正匍匐在自己的身側。她有什麼資格痛斥蕭朗的惡行?

兩行清淚,不由自主落下。

她抱著蕭勤的屍首,無端痛哭起來。胸腔中反複有什麼被自己狠狠地擊碎,她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愛的是十二還是十七。

是那個在桃花中染衣而至的梁月?

還是那個在夜色中踏月而來的少年?

一個,已經變得如夢魘中的怪物一般不可辨認。

另一個,卻被她一劍刺死。

阿離覺得渾身都被冰封住,除了哭泣,再無法能夠發泄心中的悲戚。

她捧起蕭勤的臉,細細撫摸著他的眉骨,他的鼻梁,他的唇。他的唇邊竟帶著一抹笑,仿佛死在她的手中,竟甘願非常。

黑雲在城下壓得低沉晦暗,夜空中驟起銀色的裂縫。仿佛有位天神,在黑幕中執劍力劈而下。

妖異的龍卷風吹著那朵黑雲迅然而至,白雨如跳珠般傾城而下。似乎要洗淨這一場血腥遍地的戰場。熄滅那罪惡的業火,還奚嶺一個清明天下。

“阿離,走吧。小心被淋壞了。”蕭朗拉著阿離的手,將她拖離那句年輕的仍舊溫熱的屍體。

她回望,蕭勤的胸口仍舊刺著那把銀色的劍,在昭示著殺戮的厄運。

那把劍明明是刺在蕭勤的胸口,為何她的心也這般疼痛?

腳步不停息地跟著蕭朗一直走。

一顆心,卻仍舊忍不住回頭張望。

鐵甲兵見狀,紛紛撤到能避雨的宮殿之中去了。

空蕩蕩的皇宮,此刻竟是一片死寂。

一個窈窕的身影,在無人的暴雨中,撲上前去抱住蕭勤的屍體痛哭不止。

雷聲隆隆。

雨意不歇。

禧靖二十六年五月,穎國國君蕭慈為亂軍所殺。

史稱蕭氏之亂。

其後,蕭慈之子蕭朗稱帝,改國號為大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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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

穹廬如一頂藍色的帳篷,在東方懸了一盞白花花的日頭,晃到人的雙眼發疼。依娜趕著羊,不知怎麼的,便覺著自己的羊群變成了天上的雲朵,一片片漂浮在碧海青天下。無論她怎麼揮舞著羊鞭,那些如雲朵般散漫的羊群就是不肯再向前挪半步,隻是停下腳步,偏了偏耳朵,神態警惕地看著山坡下。

那片碧綠的山坡之下,明明是一片水草豐美,肥厚鬱翠的綠洲。

她壓低帽簷探身走下山坡,這才看見大大小小的數十頂圓帳,一夜之間在綠洲中神奇地出現。依娜在放羊的時候無意中發現這處隱秘在山坳裏的綠洲,卻想不到還有其他人也能摸索到這裏,占據了鮮美的草地。

天空上的雲朵悄然悠遠,緩緩挪移。

依娜能遠遠看見最大的那頂帳篷之外,有幾個赤了上身的男人,拿著彎刀與弓箭,麵孔警惕地來回巡邏。高高的旗幟是明黃色鑲著黑邊的,上麵有一隻展翅高飛的老鷹,是達野王的軍隊!

她打算悄悄地將羊群趕走,卻發現一隻貪吃的小羊羔,禁不住那翠綠鮮嫩的草地的吸引,跌跌撞撞走下了山坡。卻被駐紮在此地的士兵發現了,捉住那隻小羔羊的蹄子,立即打算支起火把烤來吃。

依娜慌了神,奔跑過去,手中的羊鞭在同一時間揮出。

這些羊是她養來準備賣錢,替孱弱的母親抓藥用的。每一隻都是她心尖兒上的血。她每日做夢都想著對那些雪白的羔羊唱歌:“快快長大一些呀,好給阿媽治病呀……”她幻想著羊羔兒長大的樣子,夢裏都忍不住嘿嘿笑起來。為了羊兒能長得壯,她特意將羊群遠遠趕來這處山坳中放牧,怎料到會遇上這群粗魯的士兵,竟要將小羊羔捉去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