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再見蕭朗(2 / 2)

嵐畢禹輕描淡寫將這枚燙手山芋丟給阿離。“唉,蕭朗老弟,你也知道,這幾年我安心種地,休養生息,早已不管這些兵力調配的瑣事了。邊境的事,阿離知曉得比我清楚。借道一事,不妨在宴會後你和阿離單獨商議吧。”

阿離在他懷中半靠,自然知曉父親的意圖。

借道一事,自古以來都是兵不厭詐的一出試探之法。

大國借小國道,借道是假,出兵是真。

即便是邦交再好的兩個鄰國,遇見借道一事,也會沉思多時,多半不做應答。

此時蕭朗親自上布隆來懇求借道,誠意可嘉,卻不知骨子裏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阿離扶著鳳冠從嵐畢禹的懷中坐直了身子,看也不看蕭朗一眼,隻嗔了一句:“父親,孩兒風塵仆仆遠道而來,連口水也沒有喝,便被丟了這麼一檔子事?算什麼?”

嵐畢禹當真是心花怒放,摟著阿離的肩笑道:“好好好!先去用膳再說!”

如是聰明的一個女兒,果然可堪大任。

嵐畢禹本不是一個喜歡張揚的人,此時卻被這個來曆不明的私生女大辦封賞之筵。幾位後宮娘娘自是沒什麼好臉色,悻悻坐了一圈,分明有十二萬分的不爽。甚至還有一位生了女兒的娘娘,用食指戳著自己女兒的額頭,指桑罵槐道:“你怎麼就不討你父王的喜歡!”

“聽說,連大寧國的國君也親自來賀了!這個小丫頭麵子不小!”

“封號喚作‘垂陽’,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說,吾王竟打算將位置傳給這個丫頭不成?”生了一位麟兒的娘娘,十分忌諱這個封號。

“誰知道王上究竟在想什麼!”——這是後宮嬪妃們一致得出來的結論。

此刻良辰已至,嵐畢禹換上了龍袍,端坐大殿之上。他身側的阿離麗容明妍,氣宇出塵,含笑不語立在殿前,接受千萬臣子的朝賀。

“吾皇萬歲,垂陽公主千秋!”

蕭朗不便出席這等加封儀式,隻在殿外坐著,聽見殿堂內數以萬計的聲響如洪鍾大呂,透徹雲霄。

邢國的國力,仿佛比他想象得,要強盛許多。

筵席足足擺了有上百桌,比那一日素月皇後壽誕的時候還要熱鬧,杯盞互碰,觥籌交錯,嵐畢禹顯然興致大好,開懷暢飲,笑容滿麵。

他素來為人低沉又不喜熱鬧,眾人難得見到他這副模樣,紛紛上前敬酒稱頌。

無非是些場麵的話語,嵐畢禹自是一笑置之,目光卻瞥向蕭朗。

蕭朗神秘出現在邢國,自是沒有張揚,隻默默坐在嵐畢禹下處的一桌,獨自飲著酒。旁人都對這個神秘的年輕人感到好奇,又見新封的垂陽公主端著酒杯上前,誤會他也許是公主相中的駙馬爺,早有一旁的好事之徒暗暗使了眼色,喚眾人留意。

蕭朗料不到阿離會親自為他斟酒。

滿滿一杯透明瓊漿,似夢似幻。普通的白瓷杯被她玉手擒在住,竟像被染了一層潤玉般的色澤。

“我敬你。”她先幹為盡。並不說敬酒的由頭。

如此連飲了三杯,才被蕭朗止住。

“為何?”

為何?

為何要放開他的手?

為何要從他的身邊逃走?

為何她竟不懂他的心,即便是娶了華顏也仍舊在她的身上?

為何這場分別持續了三年,他卻滿腦子都是她的倩影?

為何她為了保護他而殺了蕭勤,卻不願正視自己的心?

他這才發覺,自己竟不懂阿離。

三年前的那一劍,他自以為得到了天下與她的心。

嵐畢禹在暴雨中親臨奚嶺,分析了無數條理由,隻建議他娶顧華顏。想那安平郡富庶無比,又有重兵在握,此刻大寧國初立,有什麼比能娶到一個父親手握重兵的女子更能穩固江山的呢?

他沒得選。

他甚至以為,阿離會理解他,寬宥他,繼續留在自己的身邊,做他的妃子。

可是他與華顏成婚的那一日,嵐畢禹留了一封書信,便帶著女兒回了布隆。

那個坐擁江山,卻也能坐擁美人的夢,隻實現了一半。

從此他再未見過阿離。

那一張白蓮出塵的麵孔,在今日看來,竟讓他想念到銘心刻骨。